宋蘭花答應給大牛做雞蛋餅,特意找村裡人換了半框雞蛋,也舍得吃,早上用了五個,切了蔥花,和白面一起攪成糊糊。
一共做了十個雞蛋餅,顧來喜怎麼也不吃,說留給孩子們,非要吃饅頭,宋蘭花直接給她一個:“大家都有,你怎麼就不吃?”
盼弟和望弟一人吃一個,也勸顧來喜:“娘,吃吧,俺舅娘做的雞蛋餅可真好吃。”她們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雞蛋餅,白面雞蛋,擱以前别說吃,看都不能看,會被奶奶打。
大牛吃了一個,還想再吃一個,被宋蘭花阻止:“中午再吃。”
二壯見他哥吃一個,非要吃一個,伸手就要拿。
宋蘭花擋住他的手:“你個憨憨,也不怕撐着,留着中午再吃。”順便塞小兒子手裡一塊,“别學你哥哥,吃飽就好,不能吃撐了。”
朋友家有孩子,宋蘭花也算有些育兒經驗,又說:“吃撐一次,好幾天不吃飯,你們是想天天吃,還是吃一次就不吃了。”
顧南城拿走二壯面前的雞蛋餅,直接塞嘴裡,惹得二壯瞪他:“爸爸壞,那是俺的雞蛋餅。”
“小氣,我是你老子,還不能吃你一點雞蛋餅了。”顧南城捧起碗喝粥,“中午做肉絲炒菜,卷在雞蛋餅裡面,那才叫香呢。”
大牛和二壯看一眼雞蛋餅,讓宋蘭花留中午再吃。
宋蘭花覺得好笑,又覺得無奈,這個時代的孩子很容易滿足,一點吃的就能讓他們高興很久。
飯後,宋蘭花特意說家裡沒柴火了,讓大牛帶着望弟和盼弟去外面拾點柴火,别忘了帶上二壯。
大牛信以為真,帶着望弟和盼弟就要走。
盼弟和望弟似乎知道顧南城去了哪裡,不願意出去,想聽聽大人說什麼。
宋蘭花看兩人一眼:“去吧,中午不僅給你們做肉絲炒菜,還給你們做韭菜餃子,你大姨婆婆送來的韭菜,中午不吃下午就蔫兒了。”
顧來喜安慰兩個女兒幾句,讓兩人出去玩兒,目送孩子們都出去,她問顧南城:“你查到啥了?”
宋蘭花搬了把椅子,讓顧來喜坐下:“三姐,咱們慢慢說。”
顧來喜坐下,就聽顧南城說:“我昨兒下午出去的,晚上才去了馮家那邊,沒有驚動任何人,就在馮家門口等着,等了一個多小時,以為白等了,誰知馮有才開門出來,一出門就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顯然沒幹好事兒,我好奇就跟了上去。誰知,他去了村西一個寡婦家裡。”
他說話時,一直注意着顧來喜的神色,見她不敢置信,又有些了然,唯獨沒有氣憤,頓了頓又繼續說:
“等他們辦事兒時,我把他們堵到了屋裡,拿了馮有才的衣服,和他一起去了馮家,馮家父母無話可說,又怕我把這事兒捅出去,當着我的面,馮父打了馮有才,還說接你回去,我沒答應,直接提出離婚,馮家不答應,我說告到公社去,他們才答應離婚。”
他沒說打了馮有才的事,敢欺負他三姐,就該有被打的覺悟。
顧南城也沒想到馮有才和寡婦搞到了一起,想想都覺得惡心,問顧來喜:“你的意思呢?”
顧來喜想也沒想就說:“俺離婚。”
一天也不想和這人過。
宋蘭花問:“馮家人答應離婚,還說啥了,就這樣放過他們,穿上褲子不認賬怎麼辦?”
顧南城斜睨她一眼:“我讓他們寫了認罪書。”
馮家人自然不寫,顧南城威脅,要是不寫,現在立刻去公社,看看誰倒黴。
馮家人理虧,更害怕被批鬥,他們見過批鬥地主,被批鬥的人沒個人樣,被折磨的半死不活。
當年批鬥他們村的地主,馮家人下手最狠,還從地主家搶了不少東西。
馮有才害怕,馮父更害怕,要是不能當大隊長,還被批鬥,可就什麼都沒了,于是答應讓馮有才寫下認罪書。
顧南城掏出一張紙,讓顧來喜看了看,又收起來:“還是我拿着吧。”
宋蘭花贊賞看他一眼:“這次讓馮家出點血。”
她以為有了認罪書,馮家人該老老實實離婚,誰知馮家人還是不老實。
他們一家沒來找顧南城,來劉家屯後,先去了老宅,馮有才跪在老宅門口,給顧來喜賠罪,還說一定會對顧來喜好,對兩個孩子好,孩子不能沒有爸爸。
馮父一臉愁容,一直賠罪,說夫妻還是原配好。
馮母也哭訴,說都怪自己,把兒子慣壞了,才打了顧來喜,不是有意的,以後不敢了。
這個時候,都是勸和不勸離,馮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一直說對不起顧來喜,回去以後對她好,就當親閨女疼。
當然,他們不是空手來的,是帶了厚禮的,兩斤豬肉,兩瓶酒和麥乳精,外加十塊錢。
趙萍和顧大山見了,眼都直了,立刻把馮家人請進屋,笑呵呵喊着親家公親家母,在馮母和馮父的真誠認錯下,答應不離婚。
馮家人滿意,對視一眼,以為事情一切在掌握中。
他們以為,隻要有顧大山壓着,顧來喜就不敢離婚,為了女兒的以後,她和顧家人不會把事情做的太絕。
昨兒被顧南城抓住,又沒有外人在場,隻要他們否認,顧南城不能把他們如何,等接回顧來喜,顧南城為了姐姐,更不敢舉報他們。
馮家人想得挺美,卻不知老宅做不了顧南城的主。
顧南城脾氣倔強,認準的事絕不妥協,更不會做投鼠忌器的事。
而顧來喜呢,隻聽顧南城的話。
大牛他們在拾柴火,聽說馮家人去了老宅,扔下柴火,拉着望弟和盼弟跑回家,見到宋蘭花就說:“娘,俺三姑的婆家來了,去了俺爺爺奶奶家,還進了院子,一群人說說笑笑的,看着關系可好了。”
二壯跟在後面,氣喘籲籲說:“娘,姐姐的爹不是好人。”
望弟和盼弟也害怕,滿臉忐忑,看向宋蘭花帶着希冀。
在舅舅家這幾日,她們才知道什麼是人過得日子,想起父親的狠厲,奶奶的辱罵,旁人的輕視,她們就不願意回去。
顧來喜更擔心,問宋蘭花:“蘭花,這,這可咋辦?”父親一定不願意她離婚。
她是柔弱的女人,骨子裡害怕父親,更害怕常年打罵她的婆婆。
這幾天被宋蘭花洗腦,她不想回去,想離婚,就算為了女兒,她也一定要離婚的。
宋蘭花剛洗好韭菜,正準備晾一會兒水,聽了這話,把韭菜放好,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對着屋裡喊一聲:“南城,聽見我們說的話嗎,你去一趟老宅,還是在這裡等着。”
顧南城從屋裡出來,懷裡抱着小兒子,看了看外面:“咱們就在家等着吧。”
想要把人帶走,老宅的人肯定回來。
可他們等到快中午了,也沒見任何人。
宋蘭花快把餃子包好了,問顧南城:“你去一趟吧,别讓他們來,統共這些餃子,咱們自己勉強夠吃,人多了,你得餓肚子。”
顧南城看一眼皮薄餡多的白面餃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是他饞,是身體饞,身體常年沒油水,看見好吃的都忍不住流口水。
他把小兒子給望弟:“你看一會兒弟弟,我出去一趟,别擔心,就算你們想回去,我也不讓你們回去,盼弟幫着舅娘包餃子,一會兒我回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