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蘭花在門口立住腳,聽着裡面說話。
她覺得跟房子有關系。
“南城,你也消消氣,你爹的脾氣你知道,不是故意的。”聲音陌生,宋蘭花沒想起是誰。
又有幾人說話,都是讓顧南城消氣的。
宋蘭花疑惑,看見望弟,也是靈靈,招招手把人喊過來,問:“家裡怎麼這麼多人,發生什麼事了?”
靈靈跑過來,眼眶是紅的,顯然才哭過,抽噎着說:“俺姥爺打了俺娘,不讓俺娘離婚,非要讓俺娘回馮家。俺大姨也在,拉着俺娘過來找舅舅評理,俺姥爺想要房子,俺舅不給,正和俺舅理論呢。”
宋蘭花更加不解顧大山,顧來喜怎麼說也是他閨女,就能眼睜睜看着她被馮家人欺負。
顧來喜性子弱,說話都不敢大聲,不可能頂撞顧大山,顧大山為何打她,想了一瞬就明白了,還是因為房子的事。
這是要借題發揮。
她拉着顧靈靈站了一會兒,終于聽到顧南城說話了:“房子是大姐一家的,你就不要想了,想給顧向東娶媳婦,你給他蓋房子。”
顧大山在人群最裡面,大喝一聲:“混賬東西,這房子是我老顧家的東西,憑什麼讓姓劉的住,你去村裡打聽打聽,到哪裡都沒這規矩。”
“什麼規矩不規矩,我的房子我做主,我就是規矩。”顧南城說。
眼看父子倆又要吵起來,圍觀的人都勸起來,還有村長,也勸說道:“南城啊,我知道房子是你的,但也是顧家的,房子不讓自家人住,讓外人住,确實說不過去。這件事還是聽你爹的吧。”
李大娘進門,指着村長的鼻子開始罵:“你個老不死的,你就見不得俺家好,俺家怎麼是外人了,大花不是南城的親姐姐,幾個孩子不是南城的親外甥,怎麼叫給外人住,論起親疏,大花是南城的親姐,一個娘生的,趙萍的孩子和南城隔着肚皮呢,沒我們大花親。”
李大娘兄弟好幾個,祖上曾是村裡出去的,搬到城裡當了工人。
因為祖墳在劉家屯,父親做主,讓李大娘嫁到了劉家屯。
劉家屯大部分人姓劉,顧家算是外來戶。
村長也姓劉,按理說,該幫着李大娘一家說話,奈何兩家有過節,這才幫了顧大山。
當初李家找人說媒,先說給了村長,可村長有個厲害的娘,怕兒媳婦是城裡人,娶回家不好管教,先來個下馬威。
第一次見面就對李大娘挑三揀四。
李大娘脾氣大,說什麼也不嫁給村長,就選了另一家,也就是現在的男人。
這家為人和善,長輩通情達理,知道李大娘是城裡姑娘,對她客氣熱情又周到,進門後更不讓李大娘下地幹活。
婚後李大娘一口氣生了三個兒子,公婆更是待見,逢人就說李大娘是個旺家的。
男人也疼媳婦,從不和李大娘争吵,家裡的事都聽李大娘的。
從那以後,村長一家就和李大娘一家結了仇。
李大娘長得好,她一身格子裙來村裡時,許多小夥子一眼就看上了,也包括村長。
心儀的姑娘被親娘攪和沒了,村長不覺得親娘有錯,反而覺得李大娘脾氣不好,不能順着長輩。
村長後來也娶了媳婦,人長得不難看,但和李大娘沒法比。
李大娘和村長沒成,誰不暗中笑話村長幾句。
這成了村長心裡一根刺,有機會就給李大娘一家使絆子。
可李大娘性子彪悍,村長每次使壞,她都坐他家門口罵三天,蹦着罵,跳着罵。甚至脫了鞋邁着小腳追着村長圍着村子跑,最後把村長堵在家裡,上去就用鞋底招呼。
村長是真怕了,輕易不敢招惹李大娘。
這次村長覺得占理,才出口拉偏架,誰承想李大娘照樣開口就罵。
村長深知李大娘的脾氣,一言不合敢上來揍他,好男不和女鬥,和顧家人說一聲,喊着人離開,背影有點落荒而逃。
社員不敢違背村長的意思,跟着一起離開,院子裡隻剩下和顧家沾親帶故的人。
宋蘭花把一個袋子給顧秀秀:“放屋裡去。”走到顧南城身邊,看着顧大山,“這房子是我們的,我們說讓誰住就讓誰住。您就别折騰了,折騰不出水花來。”
顧大山本就生氣,一個個的都和他作對,還是他的親生兒女。
這口氣他能忍,誰讓他理虧。
如今一個外姓兒媳婦也敢說他,他更是惱怒,舉起煙袋鍋子就要打宋蘭花:“都是你挑撥的。”
他不敢打顧南城,也不能打顧大花,要是敢打顧大花,李大娘敢掄起拐杖敲他,隻能打宋蘭花,一個兒媳婦敢和他大呼小叫,反了她了。
顧南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擡腳踹向一旁的顧向東。
顧向東後退好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蒙了,不敢置信看向顧南城:“你打俺幹啥。”
為啥爹和大哥吵架,受傷的總是他?
顧大山也心疼,跑過去蹲下扶着顧向東,一臉心疼,上下打量着,見他沒事回頭瞪着顧南城:“你打向東幹啥?”
顧南城:“父債子還。”
顧大山:“你也是我兒子?”
“可以不是。”顧南城知道房子是個事,對李大娘說,“大娘,房子我租給你。”
李大娘是個聰明的,瞬間明白顧南城的意思,笑呵呵答應,拉着顧大花要離開。
顧大山說,他租。
名義上租,但是不會給一分錢,他是老子,顧南城還能找他要去,就算要他也不給。
顧南城:“可以,一月五塊,先租十年,立刻寫字據給錢,給了錢你們可以搬過來。”
一月五塊,一年六十,十年就是六百,還不如蓋新房子,花個三四百,房子永遠是自己的。
顧大山瘋了才會租,罵了句混賬,知道住不成新房,拉着顧向東離開,跟牽着小孩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