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僅寫了對兒女的期盼與祝福,還寫了她的曾經。
顧南城的外祖母是大戶人家的姑娘,有個歸國留學回來的未婚夫。
他回國後,不情不願履行了婚約。
那時候四處都在打仗,他覺得國内不安全,成婚不到一個月,倦了家中大部分财産,帶着父母去了國外,僅留給蘇錦繡幾十個大洋和幾根金條。
蘇家在滬市也是名門望族,因為女婿卷款出國,成了滬市的笑話,蘇老爺子好面子,年過半百,才有了這一個女兒,還被人欺負的人人嫌棄,一個沒挺住,當月就病逝。
蘇夫人與蘇老爺子感情深厚,不到一月也走了。
偌大的蘇家隻剩下蘇錦繡的母親。
她看似柔弱,卻很堅強,料理了父母所有的後事,變賣家中财産,換成金條,一部分捐給百姓,一部分捐給黨組織,剩下一部分偷偷藏起來,趁着亂局出了滬市,改名換姓去了杭城。
到了杭城,她發現自己已有三個月身孕。
她不想要這個孩子,卻又舍不得打掉,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血脈至親,思慮再三,便咬牙生了下來。
誰知生下的是一對雙胞胎姐妹,蘇錦繡的母親覺得,這是上天對她的恩賜,便獨自撫養女兒,對外說丈夫打仗死了。
孩子養到七歲,也就是一九二一年,她遇到了一個改變她命運的人,一個地下黨員。
蘇錦繡的母親愛國,也愛上了那個男人,同年加入了組織,正式成為一名地下黨。
為了兩個女兒的安全,她把她們分别送人撫養,臨走帶着女兒拍了照片,給兩人裝好,說以後有機會再相認,照片就是證明。
蘇錦繡被送到顧家,顧家得了一筆錢,帶着蘇錦繡來了劉家屯。
另一個女兒送到了滬市,交給一個朋友撫養。
蘇錦繡的母親也沒想到,這次一别便是永别,她再沒回來過。
字裡行間,蘇錦繡透露着對親人的思念。
蘇錦繡很幸運,被顧家當成親女兒養,老兩口怕她嫁到别家受苦,做主讓她嫁給顧大山。
可顧大山有喜歡的人,隻把蘇錦繡當妹妹,兩人成婚後相敬如賓,并無感情。
宋蘭花歎息一聲:“你娘這一生挺精彩,都趕上小說裡面的女主角了?”
“炮灰差不多,哪有女主早死的。”顧南城把照片和信封放回盒子裡,蓋上木片,裝好金條合上蓋子,遞給宋蘭花,“我沒想到我外祖母是抗日英雄,真夠偉大的。”
宋蘭花接過盒子,白他一眼:“少說這些我不喜歡的。”
顧南城想說她思想覺悟有問題,又怕她反感,回頭不讓他吃飯,讪笑兩聲,想說幾句好聽的話,就聽門口傳來大牛的聲音:“爹,娘,你們關門幹啥呢,都晌午了,咋還不做飯?”
顧南城過去打開門,看了看太陽:“我和你娘商量點事?”
大牛看向身後的顧來喜,說:“三姑,俺爹俺娘商量事呢,沒生小弟弟。”
二壯:“爹,俺想要妹妹,妹妹好看。”
顧小三臉頰微紅,看一眼顧南城,迅速低頭。
他外表是個小奶娃,靈魂卻二十多了,雖然沒處過對象,但也懂一些男女那點事。
不就是男女抱在一起,親個嘴,然後肚子就大了。
顧來喜尴尬,臉頰爆紅,目光閃爍,都不敢看顧南城:“那啥,俺去做飯。”拔腿去了廚房,身影能帶風。
顧南城臉一熱,反駁說:“沒有的事,家裡有你們幾個就夠了,以後都不要弟弟妹妹。我和你娘數錢呢,怕你爺爺奶奶進來,要咱家的錢。”
宋芷蘭很怕生孩子,以前怕,現在估計更怕,醫療設備落後跟沒有差不多,他也不希望宋芷蘭再生孩子。
大牛哦了一聲,有些不信,卻又不知道該說啥。
宋蘭花出來,瞪一眼顧南城:“燒鍋去。”
下午,顧南城借來村長的自行車,帶着兩大包行李去郵局。
翌日一早,他帶着宋蘭花母子四人和顧來喜娘仨,去了蘇錦繡的墳頭。
這時候鬧得不厲害,也不讓搞封建迷信,他們不打算燒紙。
顧南城也沒準備,隻是和蘇錦繡說一聲,他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看她,讓她原諒,還說,會盡量找到姨母,讓蘇錦繡放心。
當晚,顧南城一下子從床上起來,吓得宋蘭花一個激靈,點上煤油燈問:“怎麼了?”
顧南城:“沒事,做噩夢了,夢見我娘了,她在夢裡對我笑,讓我好好照顧你們。”
外面漆黑一片,屋内燈光昏黃。
宋蘭花又經曆了穿書的事,腦海中浮現前世看過的恐怖片,頓時脊背挺直,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你,你别吓我。”
下午去上墳,晚上就做夢,這也太邪門了。
顧南城見狀,笑出聲:“膽子還這麼小?”頓了頓想起什麼問,“你确定你不是宋蘭花,隻是宋芷蘭?”
說話時看向一旁的顧小三,見他睫毛顫了顫,又問:“你說這世上有重生嗎,這樣的人算不算怪物?”
宋蘭花睜眼,下意識看向顧小三,立刻知道顧南城使壞,笑着道:“算吧?”
顧小三睫毛顫動更厲害,心想:兩個老怪物,還敢說我是小怪物,我就不承認,看你們把我怎麼着。
顧南城大手伸過去,抓住顧小三的衣領,把人拎起來:“顧平安,還敢給老子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