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城拉了把椅子坐下，指了指趙萍等人：“有你們這樣的親娘，我也不能害我的戰友，你們都給我回去，誰不走，别怪我不客氣。”

宋春花看出顧南城真生氣了，拉着宋父和葛二妮離開，到了門口還不忘回頭看顧南城。

她一定找個比顧南城強的。

宋蘭花擋住顧南城，微微揚起下巴，這是我男人，别瞎想了。

顧南城見宋蘭花吃醋，眉梢上挑，心裡得意，嘴上說不在乎他，其實心裡挺在乎他的。

宋春蘭冷哼一聲，跺了跺腳，頭也不回離開。

趙萍是一個人來的，她打心裡害怕顧南城，更有把柄在他手裡，也隻是鬧一鬧，不敢逼顧南城，見宋父一家離開，猶豫片刻開口：“南城……”

顧南城直接打斷她：“你也走，有事沒事都别找我。”

趙萍了解顧南城的脾氣，說一不二，扭頭離開。

顧來喜見人都走了，還不放心，問宋蘭花：“他們還回來嗎？”

宋蘭花去廚房：“誰知道呢，來也沒用，咱們今天下午就走，南城都買好車票了。”

他們走了，不知何年何月回來，找來也沒用。

顧來喜跟在她後面，問：“剛吃了早飯，怎麼又做飯？”

“準備路上的吃食，做一些油餅，煮一些雞蛋。”宋蘭花把面盆搬出來，對顧來喜說，“你去大姐家看看有辣椒嗎，我做點辣椒油。”

顧來喜哎了一聲，去了顧大花家。

顧南城進來，幫着和面，還不忘說宋蘭花：“你不該答應趙萍給顧微微找對象，趙萍就像狗皮膏藥，一旦纏上咱們，甩都甩不掉。”

“我騙他們的，他們能騙大牛喝涼水，我為什麼不能騙他們，顧微微不小了，翻過年就奔二十了，再不找對象就成大姑娘了，她耽誤不起，咱們走了，老宅指望不上咱們，就會給顧微微找對象，至于顧向東，真想去當兵，你就讓他報名，去了部隊他也不一定堅持下來。”

顧向東是趙萍的老來子，眼珠子似的疼着，雖然在農村，也沒幹過重活，去了部隊也得回來。

宋蘭花做了十幾張大餅，把雞蛋全煮了，又用顧來喜拿來的辣椒，做了一瓶辣椒醬。

辣椒醬做出來，顧南城就着吃了一張餅，一直說過瘾。

顧來喜嘗了嘗，也說辣椒醬好吃。

不到十一點，顧大花和她男人劉有根借了隊裡的牛車，送顧南城一家去縣裡。

當然，也少不了顧來喜和她倆閨女。

本來顧來喜不打算跟着，她不想給弟弟一家添麻煩，其次更不想弟弟一家被人指點。

宋蘭花對她說：“你在村裡唾沫星字能淹死你，你能受得住，倆孩子能受得住嗎，跟我們去散散心也好，要是有機會，就找個工作，也能養活倆孩子。”

顧來喜動了心，這才跟着的。

宋蘭花幾天前就開始收拾東西，直到臨走才收拾好。

都說破家值萬貫，東西看着不多，饒是已經郵寄走一部分，剩餘的還是塞了一牛車，瓷缸子，臉盆，用的碗，小孩子的破衣服，路上吃的用的，牛車差點沒裝下。

顧南城看着馬車上的破爛，又看了看身邊的五個孩子：“能買到的就不帶了吧？”

宋蘭花沒說話，顧來喜先開口了：“咋能不帶，到了再買得花多少錢？”

宋蘭花也想說不帶，聽了這話，隻能閉嘴，帶着孩子上了後面的牛車。

村裡人見顧來喜真走了，忍不住感歎，還說顧南城有本事，宋蘭花仁義。

趙萍站在遠處，望着被人羨慕的一群人，呸了一口：“忘恩負義的東西。”

話落，被鐵蛋娘指着罵了一頓：“你說别人忘恩負義，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南城每個月都給你們錢，你們是怎麼對人家妻兒的，忘恩負義說的是你們。”

顧南城是個有本事的，鐵蛋娘想巴結，正愁沒機會呢，趙萍就湊上來，這不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嗎。

趙萍想罵回去，想起鐵蛋娘攪黃了兒子的婚事，心裡更恨。可兒子沒成家，鐵蛋娘的大孫子都快十歲了，她要是敢罵回去，鐵蛋娘還敢攪黃兒子的婚事，隻能作罷，冷哼一聲，邁着小腳離開。

鐵蛋娘對着她的背影呸了一聲，什麼東西。

也不怨鐵蛋娘硬氣，兩人同時嫁進村裡，趙萍好幾年沒孩子，她一舉得男。

明明是趙萍生不出孩子，非說為了顧南城幾個不要孩子，别人都說她是好後娘。

後來，趙萍有了自己的孩子，對顧南城幾個的态度大變，可讓鐵蛋娘逮住了小尾巴，逢人就敗壞趙萍的名聲。

宋蘭花朝這邊看過來，并未出聲，和顧南城對視一眼：“村裡挺熱鬧的哈。”

有些人，這輩子未必再見到。

村裡人見顧來喜真跟顧南城一家走了，也有那說酸話的，看着吧，過些日子就被攆回來。

宋蘭花可不是大方的人，在村裡出了名的摳門，能養活顧來喜娘仨幾天，還能養活他們幾年啊。

當然，也有真羨慕顧來喜的。

劉家屯百十餘戶人家，除了顧南城，有誰這般維護自家姐姐的。

宋蘭花不知村裡人的想法，坐在牛車上，回望劉家屯。

牛車不小，可架不住人多，再加上七七八八的東西，牛車塞得滿滿當當的，人險些擠不下。

也幸虧顧大花讓劉有根借了兩輛牛車。

宋蘭花讓顧南城抱着小兒子，他攬着二壯，大牛坐在她一旁。

顧來喜娘仨坐另一輛車上，一手摟着一個女兒，滿臉忐忑與不安，還有對未來的憧憬。

大牛很少坐牛車，有些興奮：“娘，這牛車真舒坦。”

“這就舒坦了，下午坐火車，下了火車坐船，那才叫舒服呢。”宋蘭花想起綠皮火車就頭皮發麻，冬涼夏熱，火車上還坐滿了人，就問顧南城，“咱們要坐多長時間？”

“火車要三十多個小時，坐船快，半天能到。”顧南城見小兒子臉上有鼻涕，想找紙擦，想起這是六十年代，直接拿起兒子的袖子給他擦。

宋蘭花見狀，頗為無語：“路邊有樹葉，你拽個樹葉給他擦擦也行，怎麼能用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