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這兒，陸應淮突然意識到什麼。
他從兜裡掏出個東西，攥在手裡變得褶皺不堪，握了幾秒，掌心松了力度，借着昏暗的燈光看向手裡的一紙鈔票。
沒有人會不在意自己的自尊心，當魏樹讓他将這一元紙質的鈔票還給林宴書時，他的心仿若躲在某個石縫中無顔出門。
遲疑許久，陸應淮還是将東西遞出去，面孔快要低進塵埃裡：“這個給你。”
雙手在冷風中凍得發紅，還有在飯店洗碗時留下的凍傷，傷口沒有好轉的迹象。
這次借着送東西的機會顯露出來。
林宴書沒注意到他給的東西，反而看到他手上的裂痕和凍瘡，原來修長纖細的雙手腫的厲害，曆經滄桑。
姑娘看的心疼，雙手捧過他的手，她動作小心，怕誤碰了傷口：“你的手……”
“沒事，這一塊錢給你。”
“傷成這樣你說沒事？”
“……”
她沒将他的話聽進去。
她像訓斥孩子般對他急言：“你是傻嗎？手傷了不會塗藥嗎？”
“沒顧上。”
哪是沒顧上，他根本就沒多餘的錢來買凍瘡藥了。
林宴書是一隻知道他的處境，隻是話到嘴邊自然就問出來了。她從口袋裡掏出紙巾護在他的傷口上。
她深刻知道如果不能改變現在，未來會面臨多大困難，她将心思多數用在産品設計上，在提交作業的同時，還要将這個稿子遞交到時尚公司裡。
“那這一塊錢怎麼回事？”
陸應淮道：“這得要問你，這不是你交給魏哥的？”
他這話一出，林宴書心裡萎靡。
她當時就想為他做些事，想讓他過得好點。
當時的用心被他這麼光明正大的問出來，她有點不好意思，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見她的表情，陸應淮就知道魏樹說的不假，他掌心的紙張染上他的體溫，卻又盡數被冰冷吞噬。
陸應淮内心五味雜陳，他在她面前從來沒有尊嚴：“你沒有義務為我做這些。”
“但我有權利做這些事。”
“……”
林宴書的率真和熱情每每都能打動他，她的每次主動對陸應淮來說都是種考驗。
林宴書懂他，可是真的擔心他，哪怕知道男人都會顧及那可憐的自尊心，但她仍舊想為他做些什麼。
夜空中飄着星雪，城市的燈光打在雪花上像極了空中的星星。
星星乘着兩人的溫度，飄落在他們身上，還未久停留便片片化去。
陸應淮的視線依舊在她身上，遲疑道：“我欠你的，越來越多了。”
哪知姑娘卻是應對自如，反其道行之：“是啊，你知道就好，所以這肯定要放在心裡好好記下來，以後是要還的，聽到沒有。”
陸應淮看着星雪下的姑娘，她看着天空中的雪花，伸手去接。姑娘的側眸笑得動人，羽毛般的睫毛被雪打濕，在空中更為美麗。
他看的入迷。
他喜歡她的啊，從高三就開始喜歡了。
是隻要聽到她的名字就心動的姑娘，是看到她的樣子就難以轉移視線的姑娘。
不知不覺，情到深處，陸應淮像是吃了壯膽藥似的，冷不丁嘴裡突然冒出一句：“我可以親你嗎。”
“？”林宴書沒回過神，“你，别人是耍嘴皮，你倒好，直接耍流氓？我們什麼關系你就要親我？”
他嘴角的笑容未淡：“你現在知道耍流氓了，之前怎麼不知道？”
“……”
這人今天吃錯藥了？
林宴書叉腰趾高氣昂：“陸應淮，你現在是要跟我較真誰是流氓這個問題是嗎？就算我真的對你耍流氓了，你也不能——”
她話沒說完，陸應淮單手将她瘦小的身軀扣進懷裡親吻。
這個吻，是他主動的，真的是他主動的。
那，代表什麼。
空中的雪晶瑩剔透，寒冷無比，片片飄落在他冰涼的發絲上。可少年此刻臉頰發紅，熱的滾燙，唯有她的唇瓣泛着些許涼意。
他索要的更多，似是姑娘唇上的些許涼意褪不去他身上的火熱。
林宴書還沉浸在他的吻中，可當她想反抗時，就已經被他帶着搭上他的肩膀，她自然的摟住他的脖頸。
這樣火熱的吻如果對十二年前的林宴書來說肯定手足無措，但對現在的林宴書來說，卻是無比熟練。
可，為什麼她是被動？
陸應淮似是将她掌控，肆意的吞噬她身上的涼意。
許久，林宴書喘不上氣，用力将他推開：“等，等一下……”
混蛋，明明我更有主動權才對，怎麼就接個吻還被他拿捏了？
這還是陸應淮嗎？
他一臉無辜，呼吸不均：“怎麼了？”
怎麼了？還敢問怎麼了？他有臉問，她都沒臉回答。
林宴書氣鼓鼓，像是撒氣的小貓：“沒事，我咬到舌頭了。”
“咬到舌頭了？”陸應淮話裡有話，嘴角的笑意難以隐藏，“你的？還是我的？”
“我……”她被他的話驚到，“你……”
林宴書怎麼說也是個撩男人的高手了，如今竟然被陸應淮撩了，還是這麼個話題，她被堵得語無倫次。
陸應淮轉身道：“什麼你啊我啊的，回去吧，别在外面待太久，小心生病。”
說實話，他自己也不知道今晚這是怎麼了，許是喝了點酒的緣故，思緒有些不太對。
但占到了她的便宜，他心情絕佳。
林宴書也沒太執着那個吻，又不是第一次親了。
她碎步跟上去，和他并排走着：“對了，過兩天我就要回老家了，我買了火車票，到時候來車站送我吧。”
“什麼時候？”
“下周。”
他又問：“老家在哪兒？”
“南陽文興鎮，林家村。”她說，“這次走了，可能要等一個月才能見。”
“嗯。”
“嗯？‘嗯’是幾個意思？”她追在他身後，“我們可能一個多月都見不到哎！陸應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