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顔妍總算切身體會到為什麼會有人甯肯給官差塞錢也不想被搜查了。這哪裡叫搜查,簡直就是一群哈士奇從籠子裡沖了出來,瘋狂拆家現場。桌椅闆凳箱櫃藥架無一幸免,從井井有條到完全被破壞,隻用了幾息。
她此刻無比懷念網絡直播和法治社會,遇到粗暴執法還能曝光投訴,而不像現在這鬼地方,氣得頭腦空白還束手無策。
小桃緊緊托着她的手肘,消瘦的身體靠過來,帶來融融的暖意,蘇顔妍有意識地規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是她的醫館,她倒要看看,能在她的地盤上搞出什麼幺蛾子!
官差們搜查仗勢不小,李真李善與前來看診的人一起,循着聲音沉默着站出來。人一多,搜查的動作小了點,官差很快帶着醫館裡找到的東西過來,和蘇顔妍面對面站成兩派。
官差方開始展示手裡的證物:剪刀狀尖頭扁口金屬工具數件、雙頭或尖或扁或彎的細長條狀金屬工具數件、尖錐狀或粗或細金屬數件……
蘇顔妍:……這些牙科工具是遭了天譴了嗎?反複被拖出來施加各種罪名?她是不是應該帶着這些工具去哪個寺廟道觀拜拜啊天菩薩的!
官差甲:“這些東西,都是罪證。不是我們不通融,蘇姑娘,我們收到的線索裡就有逆黨傳遞這些器物的圖紙和信件。現在整個京城裡,隻有回春堂出現了同樣的東西,我們也隻能請醫館當家人去衙門走一趟了。”
他沒動粗,蘇顔妍也平穩情緒客氣地詢問:“這位官爺,您一直說收到了線索,這個舉報我們的人一定是熟識我們的,那他是不是也有很大的嫌疑呢?”
“這……”官差甲乙丙丁互相看了看,為首的猶豫了下,說道:“傳信的人說是跟在姑娘身邊,日日貼身發現不妥,暗中觀察多日确定蘇姑娘與逆黨私下有勾結。我們本來半信半疑,到了醫館後,除了找出這些東西,也沒發現告密揭發的人。”
原來是這樣,官差也覺得此事多半是有人在暗中搞鬼,所以底氣不足,被小桃硬氣頂撞,怕碰着硬茬子,才不曾強硬拿人。
蘇顔妍想通官差的态度變化,心中更添幾分輕松。她問道:“那人躲躲藏藏,不敢出面,定是自知欺瞞了各位官爺,心裡發虛呢。不知他是否留有什麼物件,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事已至此,官差也沒為難,直接掏出一個荷包放在中堂台桌上。
這個荷包,熟悉的材質,熟悉的做工,熟悉的款式——這和陳婆婆捎帶給小桃的荷包完全是雙胞胎吧!
蘇顔妍扭頭看小桃,小桃則驚愕地張大了嘴,停頓片刻後倏忽擡眼和蘇顔妍對視,握緊了拳頭。
倘若小桃不曾因齊大困在家中,這幾天一定片刻不離,跟蘇顔妍待一起。她們日日巡視醫館,教習牙科常識,熟悉外科工具,志趣相合,無話不談。官差說的那個跟着蘇姑娘日日陪伴的人,分明暗指小桃!
可是小桃絕對不會是告密使壞的人,這個人在利用小桃,離間她們的關系。
小桃顯然也想到了,她站出來對官差們說:“這個荷包,前幾日有人留給我一個。恰好我家裡有事,一直沒有到醫館裡來,今天也是剛取到。這其中,必定有陰謀!”
她拿出陳婆婆送來的荷包,放在官差拿來的那個旁邊,果然兩個荷包形狀材料做工都相似,一看就同出自一人之手。
有人想要通過她謀害蘇姑娘,小桃一想到這個就騰起一陣怒火。她絕不會如那人的意,蘇姑娘是好人,她那樣正直善良,不看重出身也不看重才學,她給了小桃尊重與友愛。這樣的人竟然有人要污蔑陷害,天理何在?
小桃絞盡腦汁,直直盯着那兩個荷包回憶。
既然那個設下陷阱的人想利用她給蘇姑娘埋雷,那一定是了解接觸過她的人。而最近,除了爹娘哥嫂這些親人,唯一讓她新出現她身邊的,是齊大郎!
這兩個荷包是不是齊大郎那邊搞出來的呢?齊家在城中經營幾家店鋪,其中就有一間綢緞莊。蘇綢貴重,尋常百姓可用不起,齊大郎是家中嫡長子,很得齊老太君喜愛,他的荷包,确實有可能使用蘇綢。
隻是他怎麼會針對蘇姑娘?難道是想打擊報複,搞垮蘇姑娘的醫館,逼迫她成親?她隻是一個農家女,那齊大郎會這樣執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