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景初看了幾分鐘,來來往往的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景初在其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好幾輛公交車先後停下,景初卻一直沒上車,就好像他蹲在這裡根本不是為了等車。看着景初變成這樣,靳望洲心裡并沒有好受一點,他像是被人緊緊攥住了心髒,心裡邊又漲又難受,還泛起密密麻麻如針紮般的痛。
他沒忍住,走到景初身前,二話不說就拽着景初去買衣服,景初傻了一樣,除了一聲驚呼,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隻會傻跟着靳望洲走。
靳望洲給景初買了衣服褲子鞋,又怕景初隻有這一身,不夠穿,給景初買了好幾套。
景初這時才回神,一直拒絕,氣得靳望洲目光不善地瞪了他一眼,這一眼像是吓到了景初,他突然就不掙紮了,縮着脖子不敢說任何的話。
買完衣服靳望洲就帶景初去吃了頓飯,景初跟餓了好幾頓一樣,不顧靳望洲在場,狼吞虎咽地吃,看得靳望洲眼睛疼。
吃飽之後景初舒服了點,靳望洲讓他站在門外等着自己,景初就真的站着,跟大腦混沌一樣。
緊接着,靳望洲給景初買了一大袋零食,又把景初送回學校。景初腦子昏昏沉沉的,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靳望洲就走了,背影很決絕,像是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牽扯。
景初回去後就翻了翻靳望洲買給他的東西,一大袋零食裡藏着一盒煙,景初驚訝又充滿疑惑地打開,裡面一根煙都沒有,隻放着五百塊錢,還有一張字條。
字條上寫着讓景初照顧好自己之類的話,靳望洲像是着急一樣,字寫的歪七扭八,一點都不好看。
但景初卻忽略了右下角有一行字被勾掉了,上面寫着:我願意等你。
可能是之前哭了太長時間,景初已經沒有眼淚可掉了,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什麼,隻抱着零食發呆,直到身後梁時青叫了他幾聲,他才後知後覺地攥緊那五百塊錢,像緊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不放手。
那個時候的景初和現在相比仿佛有着天壤之别。
靳望洲瞳孔渙散,像是在放空。
景初看他一動不動就輕聲喚了他的名字,靳望洲緩慢的轉過頭看他,眼睛裡像是藏着一團讓人看不透的濃霧一樣,景初發現自己根本捉摸不透他在想什麼。
好像自從重逢那一刻開始,靳望洲就顯得不大對勁。
還記得倆人見面時,靳望洲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回來了。”
聲音平靜,眼裡的笑意讓人難以忽視。
景初覺得久别重逢不該是這樣的,可靳望洲的的确确就是這麼個人。他很體面,即使分手挽留,也依舊是沉着冷靜,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驚慌失措,就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以至于那段時間景初還懷疑過靳望洲對他到底有沒有愛。
靳望洲反應太過鎮定,當時的景初沒能從中品出什麼不對勁來,可現在仔細一想,全是破綻。
單說靳望洲的性格,他不是時時刻刻都能保持冷靜,有時候還會表現出孩子氣,遇到一些事情也會手足無措,也會哭,更會因為被沖昏頭腦而顯得毫無理智。分手這件事靳望洲雖然挽留過他,但那也隻是象征性的和他說兩句話。
當時的景初不懂,現在他才回過味來。
靳望洲不死皮賴臉地纏着他,或許不是因為不夠愛他,而是靳望洲知道自己留不住景初了。
這樣想着,景初去看他,卻剛好發現靳望洲也在全神貫注的盯着他看。
這樣不自然的目光勾起了太多的過往。景初咳了一聲,顯然也看出了靳望洲剛剛與他一樣深陷回憶之中。
景初蹲下來默默祈禱靳望洲千萬别問他什麼,手上卻很自然地給荷包蛋梳毛。
靳望洲還是有點眼色的,看出了景初不想多談過往,于是坐在沙發上,垂着纖長的睫毛一言不發。
中午吃飯的時候靳望洲有意看了眼景初的肚子。景初還是很瘦,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寬松,臉上的肉少了很多,顯得鼻梁高挺,嘴唇嫣紅。
吃完飯靳望洲漫不經心的和景初聊着天,從天氣聊到荷包蛋身上,又聊到靳望洲的房子,以及景初這些年為什麼沒有買車買房。兩人很有默契地避開了從前那些事,做到了絕口不提。
臨走的時候景初已經哄好了荷包蛋,看着它乖乖趴在墊子上,景初笑了,隻是還沒笑多久,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捏了捏他的臉。
景初眨眨眼,歪着腦袋看靳望洲。靳望洲笑問:“它看起來很舍不得你,就不能多留會兒嗎?”
荷包蛋像是故意配合靳望洲似的,聽到這話馬上沖過來在景初腳邊急得轉圈,還站起來扒他。
“今天時間很晚了,以後再過來,”景初露出溫和的笑,“總還是有機會的嘛。”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到家記得告訴我。”靳望洲跟舍不得景初走一樣,叮囑他好長時間,恨不得自己開車送景初回去。
熱情得有點過了頭。景初幹笑兩聲,說什麼都不讓靳望洲跟出來。
到家後景初仍舊心有餘悸,好在他和靳望洲都長大了,懂得給自己和對方留點臉面,不然若是真問起來,景初實在是不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