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衣聽到這裡忙問:“官吏家屬何其無辜,吳仁為什麼也不治?”
闵安苦笑:“師父落難時,師娘卷起細軟跟着一名武官私奔了,變成了官家家眷,所以我想這大概就是師父立下規矩,不治官員及家屬的原因。”
非衣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闵安好心轉告了這些故例,無非是不希望他碰到吳仁的硬釘子,讓他先有個準備。而現在似乎除了留在吳仁身邊學針法,再也沒有其他的途徑了。
闵安看非衣思索的樣子,笑道:“那個你提過的,能為她做一切事的姑娘,可真有福氣,讓你大半夜地還候在這裡等師父回,為她求得醫治法子。”
露水漸漸地重了,大顆地砸在草葉上。非衣一動不動地坐着,像是月下的一尊雕像。闵安伸頸聞了聞他的衣香,問道:“咦,蚊子好像不咬你呀。”
非衣從腰帶上解下一個緞布香囊,拈在指上擺動了下。“小雪調配的熏香能祛除蚊蟲鼠蟻,我走到哪裡,都是百毒不侵。”
闵安接過香囊,放在鼻子邊深嗅一口。一股沉水、白檀的香氣迎面而來,還沒散盡,又傳來夜香樹、靈香草的氣味,好似分成兩重看不見的雲霧,随風一吹,各自飄蕩出最細膩最纏綿的氤氲。
除了生平所學的花草知識,闵安并不大懂得熏香與調香。但他聞過了這個精緻的香囊後,也不得不歎服還未曾見過面的小雪擁有一雙巧手。非衣拉住香囊絲縧,将香囊勾回到自己手指上,淡淡說道:“小雪的東西不能随便轉贈出去,你要什麼,我下次單獨再送。”
闵安深覺可惜,扁嘴說道:“忒小氣。”他走回屋裡,将包袱拆開釘在窗口四角,做成了一個防蚊蟲的布簾子。滿屋的草木灰味彌漫,他取出常用的熏香片放在鼻子底下嗅着,合衣在土炕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清早,闵安洗漱完畢走出門來,發現非衣竟然在院子裡坐了一夜,他的衣袍上接了一些露珠,連墨色眉峰上都挂着水霧。闵安嘀咕道:“這個傻子不冷麼。”走到非衣跟前說:“走吧,我帶你去會會師父。”
端坐不動的非衣站起身,震碎衣襟上的露水,回道:“不用了,找到吳仁後帶來行館見我。”交代完這一句,他就走出院門,登上等候在外的馬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