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來批示呈辭。”
李培南淡淡的一句,就将闵安請到書房裡,坐在桌前半天落不了筆。
李培南站在一旁問:“怎麼了?”
闵安提着小杆羊毫筆的手有些微微發抖。他抹去鼻尖的一滴汗,放筆說道:“小人位微言輕,恐怕不能勾批上司的呈文,更不能将小人名諱落在正典官印後。”
李培南踱開兩步,坐在椅子裡,冷不防說了一句:“你是怕承擔責任吧?”
呈文一批,以示無誤,刑部審核,若不出差錯,茅十三橫死一案就此阖卷;若驗出了差錯,公文上的一衆簽押官員及文吏都得受責,輕則罰處俸銀,重則免職流徙。
闵安聽李培南已經說到一些苗頭了,連忙賠笑:“這是決計沒有的事。”
李培南放下手裡的茶,說道:“你過來。”
闵安慢慢蹭到李培南椅子前,躬身站着。李培南點點自己膝前的地磚,闵安本想裝傻,做出一副迷茫的樣子,但他擡頭看到李培南的眼光越來越冷時,隻得心驚膽戰地又走近了一步。等他杵到李培南跟前,與他的膝蓋僅僅半尺距離時,他猛然醒悟到不能站得比世子爺還要高,所以無奈地跪了下來。
李培南伸手虛掐住闵安的脖子,慢慢說道:“這麼細的脖子,洗得又幹淨,想必猞猁是願意吃的。”
闵安心裡大呼不好,想退一步掙脫開來,可是李培南出手如電,已經扣住了他頸上的動脈,若他掙紮,很難保證此時正冷着臉的世子爺會做出什麼事來。
闵安跪着不敢動,就張了張嘴吸氣。李培南看着他的眼睛冷冷說:“我說過什麼?你還敢再打馬虎眼?”
闵安急叫:“冤枉啊世子——”李培南手上一用力,掐斷了闵安随後的話。闵安喘不過氣,用手拉李培南的手腕,憋紅了臉說:“求您——求您放過我——”
李培南問:“說不說實話?”
闵安艱難點頭。
李培南一松手,闵安就倒在地上大口喘氣。他扒開衣領,露出了一截白皙而柔軟的脖頸,和帽底烏漆漆的發絲一比,簡直像裁了一塊冰玉縫在膚色上,顯得十分秀麗。李培南皺了皺眉,心底驚異混小子怎會生得如此秀氣的骨架和軟脂一樣的皮膚,還曾稍稍攤開手看了看掌心,以此來檢查是不是他的觸感出了問題。
闵安調好了呼吸,跪在地上說道:“茅十三好罵人,整座黃石郡衙皆知。他占山為王多年,喜歡挑揀山石堆聳處落腳,一口氣奔逃到海棠山上,實在是自尋死路。誰又知道那山上餓着幾隻猞猁呢?見到茅十三嘴邊淌着血水,自然聞到腥味兒了,趕急跳出來,一撲就把他撲倒了——這就是我向世子說掉的細節,因為覺得無關緊要,請世子明察。”
“是麼?”李培南放下舉到嘴邊的茶,在嘴角挑了一點笑,看着闵安說,“你的‘無關緊要’難得打聽出來,讓我試試對不對。”
闵安根本來不及轉變心思,李培南就出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掼到了冰冷的地磚上。闵安掙紮不脫,閉上了眼睛。李培南就勢蹲了下來,用強韌的手臂壓得闵安再也動不了,轉頭朝書房外面喝了聲:“牽進來!”
厲群牽着油光發亮卷着舌頭的大猞猁走了進來。李培南擡手,厲群将一盞溫熱的豬血遞到他手上。李培南将一盞血盡數潑到闵安脖子上,見闵安掙紮,冷冷說道:“不動死得舒坦些。”
闵安喊叫:“世子爺何必為難我這個小人!”
大猞猁一步步走近,呼出的氣息盡在咫尺。闵安察覺到李培南沒有放手的意思,大叫:“世子爺!我的命還賤也是一條命!怎能就這樣整治死人!”
李培南低頭在闵安耳邊說:“你是臨死也不肯說實話了?”
眼見大猞猁的舌頭已經卷下來了,闵安徹底豁出去了,嚷道:“當說的說一半,不當說的爛在肚子裡面!你就放猞猁咬死我吧!”
李培南當真放手,大猞猁連忙低頭舔上了闵安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