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說,綏甯王府被先岷王厭惡、針對,平素想要甚麼都難,哪裡有本事設下這麼大的局。她說若找不着世子,便該她兒子襲位,定是有人眼紅她,才誣陷她。
“現下岷藩起了大分歧,一半支持鄧之沛,一半相信王氏。岷藩現無人能主持大局,是以兩方人馬仍在綏甯王府對峙。”
朱九思說罷,韓仰泰卻沒回話。
莫說王氏,連他都覺得有人構陷。
且不論其他,哪有這麼巧的事!
正好一條條線索查過去,便查到真兇,且是岷王死亡、世子失蹤得利最大之人!
可若說是人故意安排,又太過刻意了。
王氏不算蠢,但也不大聰明,弄巧成拙的事她也辦過。何況說來說去,最有嫌疑的确實是她。
他正沉思着,卻聽朱九思小心翼翼地說道,“州牧,下官覺得,那些宗室傾向王氏,恐怕并非真地認為王氏沒有嫌疑。”
他看過去,示意朱九思繼續說。
朱九思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說道,“下官以為,那些宗室害怕王氏設計殺了先王被今上得知,一氣之下會将岷藩國除。”
他一琢磨,不由點了點頭。
雖說岷藩是太祖血脈,今上不大可能除國,但岷藩近年出了這麼多的荒唐事,加之朝廷沒錢,也并非沒有可能。
岷藩日子本就不好過,沒了親王,隻會更加凄慘。
但,朱九思專門提及此事是何意?
他沉思良久,對朱九思說道,“且讓岷藩再争論幾日,讓彼等争得再清楚些。你且去搜查大同社。如今全城都要搜查,也不能漏了大同社。”
……
“朱九思走了?”看見佟香玉走進院子,獨自喝着酒的劉今钰擡起頭,有些心不在焉地問。
佟香玉心裡歎了一聲,卻知劉今钰要的不是勸慰,便隻說外邊的事,“沒收到銀子,朱九思發了很大的火,已将商行封了,不準人員進出。”
朱九思的反應在意料之中,劉今钰又埋頭喝酒,“你做得好。現下我們便得硬氣些,免得他們懷疑。讓他們好生搜查一番,再花錢打發了。”
佟香玉點點頭,又道,“社長,鄧之沛想見你。”
劉今钰毫不遲疑地回道,“不見!”
佟香玉顯出為難神色,“社長,不與鄧之沛通通氣麼?若是他氣急敗壞,又做出甚麼不明智的事……”
“他做出不明智的事?”劉今钰冷笑道,“老子沒把他宰了,已是老子格外開恩!鄧之沛那厮,欺軟怕硬,怯弱無能,事到臨頭便成了縮頭烏龜!
“你放心好了,他此前不敢殺岷王,現下便不敢與我們翻臉。都不需我們出面,隻要放走岷王妃,他鄧之沛便是死路一條!”
佟香玉已然明白劉今钰劫走岷王妃和世子的原因——以世子控制岷王妃,以岷王妃威懾鄧之沛。
當然,劫走世子也是為了避免年幼的世子成為鄧之沛的傀儡。大同社需要一位身強力壯的岷王,與鄧之沛扳手腕。
岷府越亂,對大同社越有利。
不過,這還需看鄧之沛的手段,能否經受住朝廷的勘查。
若朝廷查出真相,那大同社隻能造反。若朝廷要将岷藩國除,或是追責鄧之沛,那鄧之沛便是條不必在意的野狗。
“社長,我認為還是與鄧之沛打聲招呼為好。”佟香玉勸道,“鄧之沛看着不大聰明,也沉不住氣。否則,哪怕他不敢殺岷王,也不該派鄧之澄抓社長。
“此外,現下武岡内外城門俱封閉。昨夜營救佃戶的人員以及被救佃戶,皆困在内城。雖有袁有志照拂,但多一個人遮掩,也算多一份保障。”
劉今钰抓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
她慢慢擡起頭,打量着佟香玉,後者神情頓時一變,她忽地一歎,“香玉,你也變了。”
佟香玉隻覺得嗓子發緊,想要解釋,卻見劉今钰放下酒杯,露出一點笑,“你說的不錯。鄧之沛那等蠢人不能不提醒。
“但,也不能信任他。你不必告訴他我方人員的潛藏地,隻需讓他知曉我們還有人在内城,讓他有個底便是。
“此外,告訴他岷王薨逝之事不能久拖,無論是報稱岷王病亡還是為賊人所弑,都要盡早決定,做好朝廷勘查死因的準備。”
佟香玉暗地松了口氣,“我知道了。”
她正要告退,便見正房大門被人推開,一個白須老頭慌慌張張地走出來,“劉社長,病人發起高燒,恐怕……”
劉今钰猛地站起,幾步便邁進了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