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醒來沒多久的妖器者,一炷香之後,便被寒酥壓制在地,再無反抗的能力。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主人的一生,她是那樣的璀璨耀眼又深愛如斯她的夫君,至死都以為還有來生能夠再續前緣。
兩個帛畫相互攙扶着後退,她們打不過眼前的人,也無法實現主人的願望,世間再也沒有他們存在的意義。
她們在無顔存在,不如随主人而去。
眼神灰暗的兩人腦海裡閃過相同的念頭,妖力暴漲着便要送彼此上路。
寒酥匕首打斷兩人的自裁,居高臨下的望着面容灰敗的兩人,“你們的主人還在等着你們”
她雙手合十掐訣追溯兩人的出生地,墳墓中的巫修和典雅尊貴的某位夫人,還在沉睡。
他們面色不見腐爛,依然是剛入棺時的模樣。
距離利滄一家不遠之處的修者面容氣質超脫,能看出還在世的看淡和無畏生死。
夫人衣着首飾華麗,長相精緻柔嫩,是生活在極其幸福的家庭中,也許她的離開是令人惋惜的,但如此精緻的帛畫蓋棺,乃是天上地下的獨一份,不難看出她夫君對她的尊重與愛護。
墓中的夫君和孩子從沒有離開她,三人合葬,死生不離。
她至死都是幸福的。
“死生為晝夜”寒酥扶起癱軟在地的兩妖,送她們最後一程。
生死一線之隔,萬物輪換,不過是一種自然的現象。
活着時不必憂懼身後之事,求生是不得的,不如過好當下,除此外我們再也沒有能力改變其他。
“去吧,念你們沒有造成因果”拿下脖頸處的平安扣,寒酥向天抛去。
做着曾經酒池做的事情,度化怨念,送妖器者離開。
盤腿在空中停留的寒酥,雙手掐訣放在膝上,嘴裡誦念着。
梵音的金光自她身邊擴散,帶着堅定的力量,沖破幻境,迅速籠罩陰陽界。
純淨的力量洗滌着她們的污濁,沖散她們的黑暗。
金色妖器者回想起巫修最後彌留的光陰,那時的利滄離世多年,長沙國也不複存在。
偶然得知《禦龍九重天》的存在後,巫修當即老淚縱橫,不顧年邁的身體,再次來到長沙國。
記憶裡身形偉岸,氣勢逼人的利滄,如今滿目瘡痍,辛追去後,他的精氣也随之而去了,要不是稚子天真,無力接任,他怕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修者,我還能找到我妻否?”大限将至的利滄失态的抓住巫修的衣袖,隻為一個答案。
巫修安撫他的肩膀,扭頭拭去眼角的淚,“能的”。
等到想要的答案,利滄再也沒有執念,“那便好,便好”。
妻子走後,驚覺人世再無留戀的利滄,想到能再和妻子遇見,他嘴角帶笑,安詳的閉上眼眸。
念及利滄與辛追,心生追憶。感念利滄的禮待,無以回報的他,吩咐徒弟,死後将帛畫作為陪葬和他一同入墓。
讓他殘存的力量回報利滄吧。
“碰”沖破幻境的寒酥感受到水藍色的靈氣向着她的方向而來。
雲墨自上而下想要打破幻境,三個時辰過去了,寒酥沒有出來不說,梵音的傳出讓他再也坐不住。
沒想到剛擊向泉眼的手,察覺幻境崩塌之感,為避免誤傷,他立刻收回自己的手,退到一旁。
隻見寒酥周圍被梵音包圍,向空中飛去。
不是冰雪的寒冷銳利的壓迫,取而代之的是如蓮似荷葉般的柔和和包容萬物之感,眼前的寒酥比起以往更為慈和。
是一種全新的力量,沒有顯露山水,潤物無聲之下,讓世界恢複和平。
鎮子上的魂魄全身散發出白色的光芒,那些不得輪回,對黃泉之路不得其入門的魂魄,雙手合十的跪地祈禱。
片片蓮花競相綻放,滿天耀眼,一念清淨,一念歡喜,思及過往,恩怨情仇,不過鏡花水月。
寒酥俨然和過去劃分,她的道前所未有,先人未有涉及,她會成為開天辟地的先拓者。
不知怎麼的,雲墨覺得,他和寒酥中間有一條銀河間隔,他過不去,寒酥不想過來。
是報應不爽嗎?望着寒酥帶着兩位妖器者遠去的背影,無聲的苦笑。
他們淺薄的緣分,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雲墨從不敢深想,他隻能一遍遍的安撫着自己。
手持兩位妖器者的寒酥,心情激蕩,帶領者的離世,她的心情是陰霾和壓抑的。
雛鳥睜眼看到的人,在雛鳥心中總是獨一份的依賴,她沒想有想過離别,所以當那一刻來臨時,寒酥波瀾不驚的心始終不能安靜。
梵音響起時,她想起老頭,曾經的他也獨自一人走過一段長長的路,他是否有過迷茫和後怕。
在師祖離開後,樂觀的他是不是和她一樣,做着和前輩相同的事情時,總是無意尋找他的背影,隻為一個肯定的眼神。
午夜夢回,寒酥自問,都不得答案。
現在這些疑慮和不舍,在此刻通通化為烏有,她相信,離開的人總有相見的一天,為那一刻,她願傾其所有。
她還在,苦修者的道便沒有散,雲嶺永遠會是他們的歸宿。
妖器者送回墓地後,寒酥重新帶好平安扣,豁然開朗,眼神清明。
“寒酥會走出一條屬于她自己的路”在兩人離開後,隐身的兩人出現在陰陽交界處的上空。
是方才離去的離淵和冥界之主鳳梧,他們攜手望向離去的兩人。
此地是她的地盤,從妖器者來到時,她便已經知曉。
不處理,是因為雲墨,幫她和離淵許多,現在他有困難,是他們夫妻該回報的時候了。
她和離淵一合計,便放開此地,任他們進入。
隻是,沒有想到會有驚人的發現,短短三年,寒酥脫胎換骨,不複當年衰弱。
鳳梧不想說,可事實顯而易見,“雲墨怕是難了”。
手指輕點重新關閉交界處大門的離淵,贊同的點頭,他也有所感。
因果輪回,雲墨道阻且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