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燭手藝很好,不過廚子今天顯然有點發揮失常了,裴青山象征性的吃了兩口就停了下來,随口問道:“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
“下班買菜去了。”聞教授是個體面人,就連吃飯都很文靜,沒見過的外套敞開着,領口下邊若隐若現的紅痕吸引了裴青山的視線。
“你脖子下邊怎麼弄的?”
什麼怎麼弄的?
聞燭懶得去看,估計是那死青蛙掙紮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弄出來的劃痕,他敷衍道:“不小心摔的。”
裴青山被這句實在不怎麼高明的借口敷衍得半天說不出來話,目光盯着看了一會才挪開視線,語氣還是慢悠悠的:“今天周五,你下午兩節課,按照下班的點開始算,你從學校到菜市場,再從菜市場回家,不會超過三個小時。”
所以裴青山七點就在家等着了。
“裴青山,你在審訊犯人嗎?”
聞燭夾菜的手一頓,他有些不悅的皺起眉頭。
聽到他這麼說,裴青山反而嗤了一聲:“我審訊犯人可沒有這麼溫和。”
是嗎?他還挺驕傲。
“那你還想怎麼樣?”聞燭回以一聲冷笑,“調個監控看看?還是把我扔監獄裡?”
“那是違法的,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公務員而已!”裴青山下意識的強調,即使這份強調顯得很刻意,“我沒那麼大的權力。”
而且他顯然強調錯了重點,再次收到了聞燭面無表情的一記冷眼。
吃完飯,聞燭失靈了很久的潔癖又後知後覺的回來了,迅速去洗了個澡。
浴室裡蒸氣騰騰,白霧順着門底的縫隙飄了出來,水聲叮鈴哐當的響,
才顯得這個家終于沒有那麼死寂了。
裴青山看了眼聞燭随手搭在椅背上的運動外套,那玩意紮眼得很,
定定的看了半晌,
半晌他起身,用指尖勾起外套的一角,輕輕嗅了嗅,随後冷漠的揚起眉梢。
喲,
這上邊的味道可夠複雜的,
油煙、香皂、不可能在聞教授身上出現的男士香水和煙草……甚至還有一絲微不可聞的血腥氣。
裴青山又不自覺的想起了聞燭鎖骨上的紅痕。
叮——叮——叮
挂鐘敲響了午夜十二點的鈴聲。
他放下外套,如刀刻出來的輪廓顯得十足的冷硬,立在燈影下的影子,宛如天地間的脊梁,恒遠而悠長。
聞教授遇到裴青山的那年,在人群裡待的時間還是不夠長,于是很多出現在一個平凡的公務員身上顯得十分違和的東西,聞燭都不太能感覺得到,
他像是剛出巢的幼狼,不動聲色而警惕的接受着陌生的文明。
以至于裴青山真的覺得他柔弱的小妻子很好騙。
随後,裴青山目光沉沉的掏出手機,
對于這位身居高位太久太久的長官而言,他隻需要輕輕動動手指,自然就有無數前赴後繼的人,争着搶着把聞燭這幾天的行蹤一字不差的彙報到他這裡來。
手機屏幕上冷白的光投射在他的臉上,顯得五官越發的深邃而難以看透。
幾分鐘後——
【求助,結婚七年了!老婆從來沒有說過愛我,而且最近還總是吵架,今天回來身上披着不知名男人的外套,甚至能看到不知名的紅痕!請問這是不是婚變的前兆?】
1L:七年怪久嘞,是不是你中年發福了。
樓主:不可能,八塊腹肌,大齡帥氣男青年,風韻猶存。
2L:這麼多年的夫妻了,你直接問紅痕怎麼來的呗。
樓主:我問了,他說不小心摔的,工作原因,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成年男人的齒痕。
3L:……心疼樓主3秒,闆上釘釘的了。
樓主:也不排除是真的摔了,隻不過正好有個成年男人在打哈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4L:因為什麼吵?
樓主:太多了。大部分集中在晚上體力太好這個方面。
5L:?這才是真正來論壇上分的神金,還不如之前那個結婚七年老公不回家的真。
樓主:體力太好怎麼了?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浴室門開了,裴青山下意識的把手機按滅了扣在桌子上,鬼鬼祟祟的樣子引來了聞燭的一個掃視。
水蒸氣順着大開的門争先恐後的湧了出來,白霧的盡頭是一道修長的身影。
聞教授是個相當倔強的人,即使身體單薄又柔弱得不行,依然熱愛晨跑,身上也因着這些年的堅持,練出了一身勁瘦的薄肌。
他的頭發濕漉漉的,蒼白的臉終于被水霧蒸得泛了紅,血氣上湧,嘴唇都殷紅了起來。
“裴青山,幫我拿套睡衣來。”
聞燭年紀輕輕卻是個極度傳統的老古闆,上課的時候扣子永遠系在就連裴青山看了都怕把這人勒得喘不過氣的地步,全身上下隻有一張臉能被好端端的露出來。
不過可能是因為老夫老妻久了,聞教授絲毫不在意的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就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