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稱呼?”
“我姓唐。”
“唐警官。”
“嗯?”
“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聞燭想了許久,似乎終于妥協,“接下來說的事情,請你不要告訴我愛人。”
“……”
唐傘死死忍住往黑暗的玻璃上掃一眼的沖動:“當然。”
畢竟您愛人就在現場……
裴青山撐在桌面上的手,青筋蜿蜒暴起,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像一頭豎起鬃毛的獅子。
整個觀察室的氣氛都凍掉了,感覺誰現在拎把錘頭進來,能把觀察室裡的空氣一錘錘的敲碎掉。
幾個警員不明所以的搓了搓臂膀。
單向玻璃裡倒映出男人清瘦深邃的面部輪廓,他看起來很符合社會上的人事對大學教授的定義,端莊而優雅,即使是被當做一起兇殺案的嫌疑犯帶到審訊室裡——尤其是死者還是自己的學生,他看上去依然冷靜條理得不行。
教授猶豫了一瞬,仿佛掂量了一下孰輕孰重,歎了口氣道:“其實那天晚上,我去翠林雅居了。”
“翠林雅居?”唐傘給了技術人員一個眼色,當天夜裡的監控迅速被調了出來,果不其然在一棟樓下看到了聞教授模糊的背影。
“你去那幹什麼?”
這麼說聞燭從翠林雅居一路避開監控趕到周歲租的房子裡行兇再回到家,時間絕對不夠。
所以至少兇手不是他。
唐傘沒由來的松了一口氣。
“警官,不怕你笑話。”聞燭玉面菩薩般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恰到好處的苦笑,“我懷疑我愛人包養的小情人住在這個小區裡。”
“有沒有證據證明你愛人包養的小情……”唐傘反應過來,面部肌肉瞬間抽搐了一下,頓時合不攏嘴,結結巴巴道,“小小、小情人?”
啊?
誰的啊?
裴青山嗎?
“是的。”聞燭歎了口氣,“那天晚上我原本是想去找那個小男孩談談的,可是最後還是沒有那個勇氣。”
他的膚色是透透的白,此刻在黑暗的審訊室中隻有一雙泛着水光的眼睛,以眼角為中心向外擴散出一片帶着毛細血管的紅,
既破碎又隐忍。
看得人恨不得把他出軌的死男人拖出來揍一頓。
當然,觀察室裡已經有毛頭小子一樣的警員沒忍住直接說了出來,
引來了神秘警官古怪的一眼。
“怎麼了警官?”
“沒事,挺好的。”裴青山不欲多言,“你很有正義感。”
被看上去來頭很大的神秘長官突然誇了一句的實習生:“……=????=????(●???● |||)”
“那周歲最後一通電話打給你的時候說了什麼?”唐傘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繼續追問。
聞燭的身形似乎變得僵硬,他半天歎了一口氣:“其實,那天晚上他打電話向我表白。”
張口就來。
“嗯,表……表白?”唐傘的機械眼都有些控制不住滑動的方向了。
他忍不住質疑是不是因為待在軍隊裡太久了,對外面世界日新月異的感情變化接受能力大幅下降。
“但是我有家室,所以我拒絕了他。”說到這裡,單薄的大學教授突然捂住了嘴,不可置信的擡起眼眸看向唐傘,“難道,他不會是……”
通紅的眼邊仿佛醞釀着垂落的淚光,自責和悔恨交織在那雙動人的眼眸裡。
“應該跟表白沒關系,他不是自殺。”唐傘對着這樣一張臉,莫名的用不出之前審訊技巧的雷霆手段。
姓裴的還真找了個普通老師當愛人不成?
不過倒也不是全然普通……
“那他是怎麼死的?”
聞燭垂下眼眸,昏暗的燈打在頭頂,光影界限明顯,隻見流光順着高聳的眉骨和鼻梁,又埋入側頸,打在削長的鎖骨上,連成一條崎岖的光線。
唐傘沒說話。
“他才二十……”聞燭在這裡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停頓,好像經過了一番短暫的思考,不過氣氛焦灼,誰也沒聽出來,“一歲,馬上就要畢業了,怎麼會這樣?”
“你也别太難過,”唐傘歎氣,“能跟我們說說他平時的社會關系嗎?”
“周歲是一個好孩子,很愛交朋友……”
審訊室裡回蕩着大學教授沙啞而溫潤的聲音。
“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幫他整理一下遺物嗎?”
“恐怕沒有遺物可整理了。”唐傘搖了搖頭。
這一瞬間,印證了聞燭的猜想。
周歲大概也是被燒死的。
走出警局後,聞燭徑直朝着翠林雅居走去。
小蛇不知道什麼時候鑽了出來,靈活的纏繞在聞燭的手臂上吐信子:“早知道聽我的,昨天就該吃了那個融合種!”
“蠢貨。”聞燭冷冷的罵了一句,“你以為一個融合種能制造這麼大的動靜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