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朝着簽售方向走去。

“幹什麼這麼看着我？”對方打量的眼神過于露骨，盛夏很難去裝傻忽視掉。

李柏笙：“我以為你是個兢兢業業守着人格底線，窮苦被人欺的老實人。”

盛夏：“沒想到？”

李柏笙神情變得玩味，“沒想到你是個兢兢業業守着人格底線，卻睚眦必報的小滑頭。”

盛夏突然問，“所以，兢兢業業守着人格底線這一條就是我和你上次說的那個人的相似點？”

李柏笙停下了腳步，表情直降冰點，然後又像是釋懷了般自我嘲笑的說了句，“你倒是挺能洞察人心。”

盛夏也跟着停了下來，慎重其事的說，“我很謝謝您的幫忙，無論是上次幫我簽名，還是這次幫我解圍。但我覺得每個人都是無可替代的，情感更不應該通過轉移的方式去延續。”

李柏笙瞠目結舌，然後扶着牆狂笑不止。片刻之後，他終于停止了，喘着粗氣抹去眼角若有若無的淚花，“你，你以為我準備讓你做替身。哈哈哈哈哈。”

盛夏倒真沒有這種想法，或者說沒有想到這一步。他隻是對李柏笙上次那個笑印象很深刻，那種難以言表的痛苦，那種日以繼日不斷增加的無望，在那個笑容中表達的淋淋盡緻。他覺得如果人真的難過到這個程度，憑借着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走的出來。情感的轉移或許是一個正在傷痛中的人本能的選擇自救的唯一途徑。但現在看到李柏笙這個表情，他突然意識到，有人的本能根本就不是自救，而是怕遺忘，怕陷的不夠深，沉浸的不夠徹底。

盛夏尴尬的摸了摸耳朵，“不好意思，是我說錯話了。”

李柏笙搖搖頭，“沒事，我倒是更喜歡你了。你現在在我心裡是個兢兢業業守着人格底線，雖然睚眦必報但是認真生活，進退有度的小屁孩。”

盛夏：“謝謝您的喜歡，麻煩等會多簽點。”

李柏笙好奇的問，“要是我真的準備讓你當替身，提出包養你，你會怎麼樣？”

盛夏想想，“我會等你簽完名，再禮貌的拒絕你。”

李柏笙想了想剛才裡間那副場景，追問“多禮貌？”

盛夏：“再請你喝杯美式。”隻是不是喂對方嘴裡，而是潑對方臉上。

“哥哥我哪裡不好？”李柏笙突然較真起來。他對自己挺自信，無論是财力還是個人魅力。“哥哥問你，我有魅力嗎？你想好了再回答，簽名還沒有簽呢！”

後面那半句威脅之意不需言表，盛夏立刻被捏住了脈門。

李柏笙有種很獨特的魅力，他像一封信，一封詳細标記了地址，貼上最貴的郵票，卻永遠寄不到，打不開的信。也像是一艘在黃昏時段選擇出海的小船，微微漁燈點不亮即将到來的黑暗，找不到歸路，也沒有終點。這種厚重的故事感，往往具有緻命的吸引力。

“挺有魅力的。”盛夏這句話真不違心。

李柏笙又問：“知道我多紅嗎？财力哥哥也是不缺的。”

盛夏更為同意了，“财富絕對的自由。”

“那我那裡不好，入不了你的眼。”

盛夏想了想，“色香味俱全，但不是我的菜。”

李柏笙又被逗樂，“哎，我說你過戀愛嗎？頂多在學校黑燈瞎火下面拉個小手吧。還菜不菜的？你吃過滿漢全席還是吃過流水席？我也是的，我竟然和你一個屁大孩子較這個真。”

盛夏看他的眼神變了變，臉紅了紅，忍不住往旁邊移動了兩三分，拉開點距離，“你吃過滿漢全席和流水席？”

李柏笙當然沒有，他這二十多歲的人生也就那一段，一段就耗盡全部的生命力，刻骨銘心。但成年人的自尊心作怪，他環住盛夏的肩膀，得意道：“身經百戰，你要是有任何不懂的歡迎來找我咨詢。”

這話說到盛夏心坎上，他還真的有不懂的地方。

他掏出手機亮出自己的二維碼，“掃掃。”

兩人鬼鬼祟祟的加上好友。李柏笙嘴上還不忘繼續吹噓，“相信哥哥，哥哥即将為你打開一個不同的世界。”

“哥哥？不同的世界？”

盛夏聽到聲音立刻回頭，語氣軟了幾分，“顧文煜，你來了！”

顧文煜站在轉角處，看着兩人因為鬼鬼祟祟靠的很近的肩膀，想着剛才自己聽到話，蹙眉不滿的瞪着兩人貼在一塊的地方。

李柏笙在這種事情上極為敏銳，他又往盛夏那邊靠了靠。看起來盛夏上衣的襯衣和李柏笙的風衣糾纏的難舍難分。實際上身體并沒有碰觸到。要不然盛夏早就會有所察覺。

但，顧文煜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YOHU。”李柏笙淺淺的歡呼了聲。

“李先生看起來挺閑？”顧文煜諷刺道：“書寫不下去了嗎？要是混不下去，歡迎來顧氏上班。”

“可以啊！我當然可以，就是你在顧氏說話管用嗎？對外宣布你是繼承人了嗎？”李柏笙不甘示弱，“而且論輩分你是不是該對我禮貌點，我是你叔叔輩的。”

“竟然知道自己上了輩分，言行舉止要有點長輩的樣子。”顧文煜的視線又停在了兩人糾纏不清的衣服處。

盛夏後知後覺，往旁邊側了側身，拉開點安全距離。

李柏笙冷哼一聲，仿佛找到了什麼好玩的玩具，一把拉過盛夏，環住了對方的肩膀。

“放開。”顧文煜的嘴角下壓，形成一道冷峻的弧線，眼神吞噬感壓迫而來，預示着即将爆發的憤怒。

李柏笙突然想起那個世家之間共識，少惹顧家，特别是别惹顧文煜。這個眼神太瘋了，說他殺過人，李柏笙都信。

就在李柏笙愣神的這個功夫，盛夏給了他腋下骨頭縫隙處一肘，李柏笙卸了力，盛夏掙脫開來，快步走到顧文煜身側，食指和拇指勾住對方的校服外套袖口，扯了兩下。

顧文煜反手牽住盛夏，視線還是沒有從李柏笙身上離開，“李先生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些小動作都被李柏笙看在眼裡，他突然回憶自己那個熱血沸騰的青春，在那個同性戀還被唾棄的年代，在學校無人走廊裡，小花園樹後，那些偷偷摸摸的眼神交彙，毫無雜念，炙熱滾燙。TMD，好讓人羨慕嫉妒恨。

李柏笙從荷包裡面掏出根煙，惡劣的捉弄心情膨脹起來，他咬住煙屁股說，“還能為了什麼？”說完他看向盛夏，“幸好我今天在，要不然夏夏不知道會被欺負成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