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通了電話。
“吃了嗎?”顧文煜聲音從電話裡面傳出來。他聲音有點低但是音調很輕,有些字的發音還帶着點後鼻音,盛夏摸了摸耳朵,“嗯。”
“嗯是吃了還是沒吃?”
電話繼續,盛夏拿着手機停在了走廊的正中間,他低頭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現在在去吃飯時間不太夠了,早上吃的還算多,撐到考試結束應該沒有問題,随口應道:“吃了。”
“哪兒吃的?”
“剛剛吃完。”
“吃的什麼?”
“帶的三明治。”盛夏繼續胡編亂造。
“什麼口味的?”
盛夏一下子噎住,轉話題道:“你今天怎麼回事,問題這麼多?”
“看對面。”
盛夏舉着手機向對面教學樓看過去,兩邊教學樓的走廊正好是對着的,對面護欄上正依靠着一個人,一手耷拉在外面,一手舉着手機。見盛夏看過來,舉手揮動了一下示意。
“你說巧不巧。我考場就在你正對面。”顧文煜說道。
盛夏支支吾吾回答,“挺巧。”
“那麻煩你繼續編一編,你什麼時候在我眼皮子底下吃的三明治。”
盛夏:“。。。。。。。。。。”
幾秒鐘沉默後,盛夏放緩了聲音,故意帶着委屈意味,說道:“複習時間太緊迫了,等會考完我就去吃飯。”
顧文煜低吟的笑聲從話筒傳出,“行,這個是個正當理由。放過你了,我讓胖子給你帶了點東西,你墊一下肚子。”
話音剛落,盛夏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還伴随着大口喘息的聲音,一股龐大的熱源逐漸靠近了。
“顧哥不做人,累死老子了。給你,快吃。”他一手撐着膝蓋,彎腰喘氣,另外一隻手伸了出去,手上拎着個保溫袋。
他氣息還未平複,熟悉的聲音響起,‘誰不做人了。’
王澤擡頭看着盛夏,盛夏側身用手指了指電話,然後指了指對面。
王澤站起身看去,就見顧文煜站在對面的身影。電話聲音繼續道:“考試重點不是跟你畫了嗎?把求神拜佛的精神拿出來多看兩道題。”
王澤立刻湊近道:“對對對對,你們慢聊。”然後就撒腿就跑,氣也不喘了。
盛夏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慢慢打開了包裝袋,“買的什麼?” 顧文煜還沒回答,他已經打開了包裝袋,是碗馄炖,半份純皮混合半份帶餡的。他不經笑了:“挺了解我啊。”
顧文煜道:“你這種吃法難得一見,實在過于難忘了。快吃吧。”
“嗯。”
盛夏低頭開始專心吃着馄炖,小口小口的,有時會回答幾句顧文煜的話,兩人隔着中心花園的距離,講漫無目的的廢話,日常卻溫情。
盛夏低頭看了看隻剩下漂浮着紫菜的湯,不太舍得挂電話,隻能繼續小口小口的喝着湯,灌了一肚子水之後,隻能來來回回咬着空勺。
“吃完了?”顧文煜問道。
“還沒呢?”
顧文煜樂了,笑道:“你這湯都應該要喝完了吧,還沒吃完呢?再吃下去隻能吃包裝盒了。”
盛夏輕咳兩聲,放下了勺子,一手端着碗,一手拿起了夾住的手機,手機電池已經發燙,但沒有他紅透的臉燙。這一刻他覺得顧文煜什麼都好,就是似乎了解自己有點過了頭。
“今天晚上打工嗎?”
“不打工,但是我晚上要去趟小雪那邊。”盛夏解釋道。
“我送你。”顧文煜。
“不要。”盛夏果斷拒絕。天氣越來越冷了,摩托車的風真的太大了。盛夏就算是再喜歡這種感受,他那皮薄肉少的身軀也沒能力抵禦這種級别的嚴寒。
“覺得冷?”顧文煜猜測道。
盛夏點點頭,他突然意識到這距離對方不一定看得見。于是他又踮起腳尖,對着顧文煜那邊用力了上下移動着腦袋,确保這個振幅隔着十萬八千裡也能看出來是點頭。
“呵呵。”顧文煜在電話那邊笑得不行。
“你幹嘛!嘲笑我。”盛夏質問。
“沒呢,是覺得你可愛。”顧文煜擡手順了順頭發,繼續道:“快去準備吧,馬上考試了。”
盛夏挂了電話,然後朝着對面教學樓晃了晃手臂。
等盛夏的身影看不見了,顧文煜站着繼續吹了會冷風,才轉身進了教室。
一天考全科,所有學生都很疲憊,每次都有種透支了生命力的極限感。
盛夏走出學校的時候,天色已暗。立冬之後,風失去了全部溫柔。盛夏縮了縮脖子,又把校服拉鍊往上拽了兩下。哎!真的好冷。
他掏出手機看了看,顧文煜還沒有回複信息。就這一秒鐘的時間,他覺得指尖已經開始失溫,算了,不管了,先去療養院那邊。盛夏吸了吸鼻子,将手機揣進兜裡,小跑着往前走。
一個小時之後,他到了門口,他沒有直接進去。而是走到門口,買了分裹着糖的小湯圓。剛炸出來的小湯圓金燦燦的,看起來可口極了。他将小湯圓塞進外套裡,藏好。
“盛夏,你來了。”
剛踏進療養院大門,就被聞醫生叫住。盛夏背對着醫生偷偷整理了衣服,将東西藏的更加嚴實,才轉頭打招呼,“聞醫生您今天又值夜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