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看着眼前的孩子,這算是第一次正式的見面。
四年前,他隻遠遠在校園外看了一眼,大部分的了解還是來源于彙總的資料。世界悲慘的故事千千萬,盛夏那點故事也就那回事,這并不能引起他的同情心。
校園外看見的那一眼,他才意識到,是一種頑強向上的生命力讓盛夏顯得格外不同。那麼多人,故意的或是無意的在顧文煜身邊來來往往,也有那麼幾個他會感興趣的,但隻有眼前這個孩子走進那臭小子的心裡。所以他從未想過阻止,或許說考驗之心應該更勝。
這孩子有句話說對了,他是真的疼愛顧文煜,是一種單純希望他真的過得開心為目的疼愛。
當年這孩子還不夠穩重,現在最終還是成長起來。有目标,有謀略,豁得出去,拉得下臉,很難不成才。
老爺子想到這兒,笑着道:“行,你想上桌子,沒問題,但是要從此遠離顧文煜。你要當最鋒利的劍,勢必要見血。我不想他受到牽連。我不怕你知道,他就是我們顧家唯一的繼承人。”
“四年了,老爺子。我不是十九歲的我,那個無權無勢又心浮氣躁小孩子。您不擡我上桌,我可以自己憑本事上,隻是時間長短問題。我今年25,還年輕,我等得起。但我今天敢跟你打包票,顧文煜一定會在我的生命裡,陪着我走到盡頭。”
說完,他緩緩的放下一直舉着的茶杯,對着顧老爺子躬身,“老爺子一切安好,我先走了。”
顧老爺子冷聲,“送客。”不歡迎的姿态做足。
盛夏未在争取,走出小院子。
轉角一過,就見帶自己進來的人已經在等候,對方還是十分禮貌客氣的讓自己跟随着他一路離開。
顧老爺子見人走遠,終于放下自己的架子,露出喜悅表情,他神采奕奕的伸手,正欲拿起那白玉茶具好好把玩一番,就被另外一隻手’啪’的一下,和上了蓋。
顧老爺子愣神了片刻,咬牙切齒的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人,“你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而且自從從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回來,走路越來越神出鬼沒的。當年還是應該反對他去。
來人正是顧文煜,他不否認這句‘沒大沒小’,他伸手将放在一旁逐漸冷卻的茶杯,端了起來,一飲而盡。
顧老爺子氣都不順,怒罵道:“你這什麼意思,你這是要幫你心上人找回場子。你的潔癖呢?治好了。”說完就用眼神淩遲着顧文煜,心裡暗罵小兔崽子,不尊老,談個戀愛把自己的禮儀廉恥都談沒了。
顧文煜這才笑笑,“沒呢,我看您兩杯都沒喝,怕不是真不喜歡,何必浪費。”說完就把白玉茶具的盒子蓋上。
顧老爺子虎掌拍到了桌子上,但是由于是藤編的,并沒有什麼響動,士氣明顯弱了不少。他繼續怒罵道:“你還來真的了。就為了兩杯茶,你至于嗎?剛才說的話,你應該聽見了。我什麼意思你不懂?”
顧文煜其實明白,老爺子是想再給盛夏一個機會,看他怎麼選。老爺子是喜歡盛夏的。但兩杯茶的事兒,就算是他親爺爺,也依舊過不去。
“行了,這一天天的,唱的哪出,你知道他後手是什麼嗎?”老爺子給自己倒了杯茶,怕自己被這個不肖子孫氣死。
顧文煜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老爺子挑眉看他,“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他其實很明白,顧文煜這幾年越來越偏執了,讓盛夏逃脫他的掌控,讓事情脫離他的控制範圍,不像是他個性會做出的事兒。
果不其然,顧文煜聽到這個問題,對着老爺子笑了笑。
老爺子看他這副樣子,又來了氣,真想上去給兩巴掌。但又想到,他個性走到如今這般,雖說他不是主要原因,也算是間接推了一把,難免有點氣不上來感覺,隻能自己跟自己怄氣。
“他今天倒是有句話說的很對。”顧文煜為了緩和一下爺爺的情緒,開口道。
老爺子立刻擺手,“夠了,我知道你想說的是哪句,我不想重複聽一遍。”無非就是那句算是表白的話,年輕人談起戀愛真不顧老人死活。
顧文煜又道:“您今天倒是有句話說錯了。”
老爺子這才來了興趣,問道:“哪句?”
“我不是守城的那個人。”然後站起了身,拿起了桌上的禮盒道:“喜歡就得讓人知道,不然送禮的人多失望。這東西我送您房間了。”
小庭院這次是徹底的安靜了下來,顧老爺子看着顧文煜離開的背影,突然有種自豪感。
不愧是我最愛的孩子,有點氣概。
嗯,最像我,不過偏執這塊可不像,盛夏那孩子以後還有得磨。想到這兒,他掏出手機,給管家打了個電話。
盛夏跟着前方引路的人一直走到了門口,不同的是,門口處站個人似乎正等着他,遠遠看去,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裝,有點年紀,手上還提着一個籃子,正對着他們的方向笑得和藹可親,見他們快走到,還往走了幾步迎了上來。
引路的人十分尊敬喊了聲,“宏叔。”
宏叔對着他道:“我來吧。”引路的人立刻說好,還對着盛夏點了點頭,就先走了。
“盛少爺,我是老宅的管家,接下來我送您出去吧!”宏叔笑着道。
盛夏對突然出現的老人,還是保持着警惕性,畢竟今天和老爺子的談話算是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