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見見孟丹本人,拍張照片留檔,好幫她申請救助。”
“留檔啊……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就行,我們還有醫院的就診記錄。”孟丹媽媽明顯為難。
“請您體諒,涉及錢的去向,學校要審核的,不拍照很難把錢申請下來。”
“那……你進來吧!”孟丹媽媽把人迎進去,邊走邊說,“你看咱家總共三間房,我跟她爸住一見,她哥哥一家子住一間,給她留了一間房單獨住,她還不知足。整天就知道摔東西發脾氣,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孟丹媽媽剛打開門,迎面飛來一個茶杯。
“我說什麼來着!”
茶杯撞在門框上,孟丹媽媽氣得直罵:
“家都要被你砸沒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出去!都給我出去!”孟丹頭蒙在被子裡,聲音悶悶的。
孟丹媽媽讪笑:“你看看,就這脾氣,天天沖着我發火,跟我欠她似的!老師,她是真截肢了,你看看能賠多少錢?”
段淮之:“孟丹媽媽,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跟孟丹單獨說幾句話。”
“那不行!”孟丹媽媽尴尬地笑笑,上去拉開孟丹的被子,“老師,我家孩子脾氣不好,我怕她傷着你,你有什麼話當着我的面說。你看看這條腿,褲腿都是空的,您可得幫她多申請點補助啊!”
段淮之越過孟丹媽媽虛僞的臉,盯着被子裡的人。
“孟丹,我是你大學老師,你還記得我嗎?”
孟丹疑惑着從被子裡探出頭,見到段淮之的瞬間,她雙眸瞪大,有明顯的困惑,随即眉頭微蹙,似乎在分析段淮之說這句話的用意。
“孟丹,我是段老師,還記得嗎?”
孟丹遲疑了一瞬,愣愣點頭。
段淮之用贊許的目光看向她,“孟丹,我這次來是為了補助金的事,我已經跟你媽媽說過了,我會幫你争取盡可能多的補助。”
孟丹看起來慢半拍,“謝謝段老師。”
段淮之拍了張照片,“那老師走了。”
“段老師,救助金就麻煩你了,一定要多申請點,我們窮,需要錢。”
十分鐘後,孟丹掀開一塊被封訂的窗闆。
這是她昨天晚上用鑰匙撬開的。
家裡怕她向外求救,隔幾天要加固一下。
最近天氣熱,孟丹哥哥忙着打遊戲,有半個月沒來加固,于是,她便撬動了一塊,原打算對外求助的。
這幾年,父母把她軟禁在家,利用她殘疾的事賺錢。
為了給不工作的兄長賺錢買房子,他們無所不用其極。
孟丹可以直視自己的殘疾,卻無法直視父母的鄙陋。
拉開部分窗闆,孟丹與樓下的段淮之四目相對。
那位段老師果然就在樓下。
段淮之從車裡取回備用手機,對着窗子比劃了一下。
孟丹看向四周,她房間裡的利器都被收起來了,電腦被搬走,家裡人怕她用網線自殺,連網線和充電器都拿走了。
孟丹沒有東西能扔下去,把手機拉上來。
段淮之想了想,讓她稍等片刻,孟丹緊張地躲在窗戶下,腿部傳來忽然劇烈的疼痛,孟丹臉色慘白,額頭冒出冷汗,她牙齒咬住衣服,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要是被父母發現,他們會進來拍視頻,或許會發現窗戶的秘密。
孟丹隔幾分鐘就探出頭去,看看“段老師”有沒有回來,她不知道這位段老師是從哪冒出來的,以前居委會的人也上門過,卻被孟丹媽媽轟了出去,段淮之是唯一一個進入她房間的外人。
不知過了多久,窗戶口傳來一陣嗡嗡聲,像是蜜蜂群在耳邊震動。
孟丹一愣,掀開窗闆,看到一個黑色的無人機上挂着一部手機。
孟丹膽戰心驚地伸出手,生怕驚動了隔壁房間的人。
好在隔壁孟丹哥哥孟偉正在打遊戲,激烈的槍戰聲蓋住了無人機的聲音。
近了,近了!她幾次伸出手,終于把手機取了下來。
孟丹額頭冷汗直冒,剛松了口氣,就聽到門口卻傳來她母親的叫喊聲。
孟丹房間的門鎖早就被拆了下來,母親不允許她鎖門,眼看着母親就要進來了,情急之下,孟丹躲在床底下,撥打了報警電話。
二十分鐘後,警車來到孟家,段淮之坐在車裡,遠遠與被帶上警車的孟丹對視。
對方瘦得不成樣子,完好的那條腿萎縮的厲害,需要警察架着她,才能勉強走路。
孟丹隔着人群,眼神堅定,無聲用口型對段淮之說了聲“謝謝”。
孟丹不是假貨,明瑜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并不覺得失落。
她自己受過苦,就不忍心看着别的女性深陷泥沼,無能為力。
孟丹父母和兄嫂戴着手铐,吵吵嚷嚷地對警察訴說自己的冤屈。
“孟丹很聰明,和你一樣,”段淮之笑了笑,手指摩挲着方向盤,眼睫垂着,“你很聰明,不管運動、學習還是工作都處理的很好。有一年,我在政府舉辦的活動的上見過你,你正在台上緻辭,台下坐着市裡的領導、各行各業的公司老總,你的演講稿很精彩,所有人都給你鼓掌。那時候我覺得,權力是你最好的點綴。”
明瑜側目看向他,她想起上大學時,隐姓埋名進入公司銷售部門做實習生。
她的領導是一位男性,部門慶功宴時,男職員在酒席上抽煙喝酒、講黃段子,她提出抗議,卻隻得到他們相視大笑。
後來明瑜一路爬上去,成為他們的領導,又成為公司總裁。
公司再沒人敢随便開黃腔,也沒人敢在她說話時,不懷好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