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時穆,聞家……如果是他說的,那确實很有可信度。”
雲依斐趁機打探:“聞家到底是什麼人物?”
“……我不熟,你沈叔叔倒是認識。”曾琪猶豫了一下,道:“硬要說的話,算是高幹子弟吧,級别比較高的那一種。我們混來混去,為的是錢。人家出來混,混得是權。”
“總之不是一個層面,盡量不要招惹。”
雲依斐點點頭,“知道了,那毛海利怎麼辦?他做不好的事情,還要拉上我和蔣庭,萬一以後東窗事發,我豈不是要進局子?!”
“你有什麼想法?”
“我想換經紀人。”雲依斐掐着手指道,“他對我确實挺好的,但我不能因此承擔違法亂紀的風險。”
曾琪思索了會兒,“好。晚上你留下來吃飯吧,讓你沈叔叔跟你談。”
“沈叔叔??”
“是啊。”曾琪狡黠一笑,“你沈叔叔說不定還要感謝你呢。”
晚飯時,雲依斐跟沈若海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把上午跟曾琪說過的話有說了一遍。
沈若海果然聽得兩眼锃亮,容光煥發。
“好!好好好!”
雲依斐疑惑,“那裡好?”
沈若海這些年也胖了不少,坐在餐桌主位,笑得跟彌勒佛似的:“是我的KPI啊,當然好。”
K、KPI?
雲依斐知道沈若海是部門的人,但具體不知道他的轄區在哪一片。
如今看來,可能就是夏島那邊?
怪不得老出差不在家。
沈若海飯都吃不下了,盤算着這一票他能幹出多少業績。
“毛海利一個經紀人,再金牌也隻是個打工的,竟然敢攬這麼大的攤子,恐怕他身後也有人。”
沈若海看向雲依斐,“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們公司的高層。”
“我們公司,大衍娛樂?”
沈若海稍一點頭,“對,不然他哪來這麼大膽。他還讓你和蔣庭摻和進去……可能是高層控制他,一旦事情敗露,他就是頂罪的那個。他把同樣的手段用到了你們兩個身上。”
雲依斐脊背一陣陣發涼,“那、那您要追到哪一層?”
“當然是能追到哪一層就追到哪一層,我在任期的KPI可就靠他們了。”
沈若海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高興地摸摸曾琪的肚子,“幹完這一票,說不定我就能調回來了,跟曾老師團聚。”
曾老師滿心歡喜:“真的?”
“很可能,不過還是要看毛海利能帶給我多少驚喜。”
夫妻倆高興得握着手,飯都顧不上吃了。
雲依斐:“……”
她笑不出來。
雲依斐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娛樂圈是一顆大樹。
明面上的是各個演員導演制作的作品,在樹梢發芽開花,郁郁蔥蔥。
但泥土之下,巨樹的根系盤根錯節,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絡。沒人知道這張網的盡頭如何跟另一棵樹緊密交纏。
雲依斐還隻是一個小藝人,已經被這張網緊緊地纏住了。
湛于梁知道她的老師是曾琪,曾琪的愛人是沈若海,沈若海的轄區就在夏島那一片。
沈若海又和聞家認識,聞家的女兒跑到了娛樂圈來,跟雲依斐勉強算是朋友。
更别提曾琪和何曼的的關系,何曼何向野、馮潇潇于燦燦湛于梁等人組成的影視劇圈子……
如果沈若海要從毛海利入手向上究責,他會究到哪一層?
大衍娛樂如此繁華的一個生态,都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覆滅嗎?
盡管這是雲依斐控制不了的事,但她仍然感覺到心底像是墜了一塊鉛塊,很沉重的負擔。
曾琪注意到她臉色不太好,柔聲安慰道:“别想太多,你要做的隻是認真演好湛于梁的新戲,其他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雲依斐微笑着點點頭。
從曾琪家離開,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京市的霓虹燈缤紛閃爍,晚高峰的下班時間,車流湧動。
朱朱兼職司機,臉色被前面的車尾燈照射成紅彤彤一片。
雲依斐在後面呼吸均勻,已然累得睡着了。
朱朱的電話響起,毛海利來電。
她輕聲接通,毛海利那邊聲音雜亂了一陣,才是他神清氣爽地笑聲:“今天回京市拍雜志了?怎麼樣?”
“是昨天拍的,阿斐表現很不錯。”
“哦對,是昨天。那今天你們幹什麼去了?”
朱朱看了一眼後視鏡裡的雲依斐。
“喂?!”
朱朱輕聲道:“休息。她被湛導折磨夠嗆,拍完雜志就睡了一整天,白天去給她家裡人買了點兒東西,現在又睡了,我們正在回酒店路上呢。”
毛海利幸災樂禍,“湛導的戲可是出了名的折磨人啊。行,那你看着她,有什麼事及時跟我說。”
“好的毛哥。您什麼時候回來?”
“再說吧,這邊風景大大的好,我還沒玩夠呢。”
“行。阿斐這邊有我,不會出問題的。”
“等把阿斐帶出來,你就可以單獨帶藝人了。”
“謝謝毛哥!”朱朱高興道。
毛海利那邊挂了電話。
朱朱變臉如翻書,緩緩歎了聲氣,無奈地又看了雲依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