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喝了最後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上。
“時間快到了。”
藥王谷的沒了用處的藥人隻有兩個下場,第一是被人買走,第二是死,成為藥王谷裡庫房裡的一味新藥材。
據說這是藥王谷自古以來的規矩。
讓人買走,算是藥王谷對藥人最後的仁慈。
不過也沒多少人願意去買藥人,就算有,也不過是用其血肉發揮最後的作用罷了,一樣是死。
圍觀的人比昨日少了一些,但大多都是知道雲恒和老頭正午之約,想來看看熱鬧的知情人。
“那個人應該不會來了吧。”
“那肯定啊,誰願意花五萬兩銀子買一個藥人。”
“那可是五萬兩,都不知道能買多少手腳麻利的奴隸了,這個藥人渾身是毒,誰知道會不會不小心就把自己毒死了。”
“就是,不過我聽說毒老頭昨天也來看過,不過也嫌棄五萬兩太貴了。”
“毒老頭?那還不如死了好,要是落在毒老頭手裡,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可我看這藥人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還不如給個痛快……”
群衆叽叽喳喳的聲音傳開,有人已經離開,像是已經确定了這個藥人必死的結局。
“真可憐啊……”
“那要不你出錢?”
“開什麼玩笑。”
台上老頭站起身來,一旁小童立馬遞過來一塊帕子,老頭慢慢擦了擦手,“時間到了,看來這就是命數。”
沒人買的藥人,會被當場殺死,畢竟屍體更方便帶回去。
鐵籠裡的人一動不動,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當然也沒有人在意他在想什麼。
這麼活着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别。
老頭拿了一根銀針,隔空對準了鐵籠裡藥人的脖子,隻需要指尖一動,那銀針就會穿透藥人的穴位,讓他毫無知覺的死亡。
藥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那黑漆漆的瞳孔最後看了一眼天空,陽光熱烈,可那眼底的黑霧卻絲毫沒有驅散,迎着光,他慢慢合上了眼睑。
他在等待他的死亡。
所有的聲音都逐漸遠去,身上的痛苦似乎也并沒有那麼強烈了,靈魂輕飄飄的浮在半空,一切都變得無足輕重。
心髒的跳動變得沉重而緩慢……
“等等——!!!!!”
“咳咳咳……咳咳……”
一個身影踉踉跄跄朝着這個方向跑來,因為太過于急促,在上台的時候還絆了一下,彎着腰一邊喘氣一邊咳嗽,原本冷白的皮膚都帶上了紅暈。
老頭握着銀針的手一頓,也帶上了幾分詫異,看向彎腰雙手撐着膝蓋正在喘氣的青年。
“我……咳咳……我來買他……”雲恒斷斷續續說道,顫着手從懷裡摸出了一張銀票,哆哆嗦嗦遞給了老頭。
“五萬兩,給你。”
雲恒心髒都快要從胸腔跳出來,這種速度他隻在大學早八老師突然點名,他從床上翻下來奪命狂奔的時候體會過。
他這輩子從來沒跑這麼快過。
老頭卻沒有馬上接過,看着雲恒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摸着山羊胡,“好好好,老夫今日也算是長見識了!”
老頭接過了那張銀票,笑着,“錢貨兩訖,這個藥人歸你了。”
雲恒擡眸看了一眼老頭兒,不知道這老頭兒怎麼突然大笑,看着怪滲人的。
那個叫做白術的小童拿出一把鑰匙,彎腰打開了鐵籠,然後直接抓着鐵鍊就把藥人拖了出來。
那鎖鍊的另一端穿破了藥人的琵琶骨,因為這個動作,鮮血又滲了出來。
然後小童動作麻利,直接把鐵鍊那頭穿透藥人身體的鐵鈎就這麼拔了出來。
那藥人渾身一抖,黑紅色的血液從傷口流了出來。
雲恒看得一陣龇牙咧嘴,倒吸一口涼氣。
而那小童轉身就把拴在藥人脖子上的鐵鍊一端遞給了雲恒。
雲恒腦子一片空白,呆呆接過了那根鐵鍊,冰冷的觸感讓雲恒又是一個激靈。
那藥人被拖在了木台上,他還是保持着蜷縮身體的姿勢,唯一不同的是他擡起了頭,視線透過亂糟糟的頭發,落在了雲恒身上。
雲恒:“……”
接下來怎麼辦?
系統似乎看透了雲恒的心情,呵呵兩聲,“做事不過腦,人生跑後跑。”
“……”
虧了系統的冷言冷語,雲恒從剛才血腥一幕中終于回過神來。
雲恒看向藥人,遲疑着伸出手,“你還能站起來嗎?”
藥人擡頭看他,沉默許久過後,慢慢伸出了手。
髒兮兮的手,帶着污穢的指尖,在即将觸碰到那隻白皙漂亮的手時頓住。
他太髒了。
他好髒。
面前這個人這麼幹淨,他不應該碰到,就連看似乎都是一種亵渎……
雲恒沒有意識到這一瞬間的停頓,他隻是看見藥人伸出手了,就下意識一把抓住對方的手,然後微微用力,把人從地上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