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晔一直練到天黑下來,此時已經過了晚膳時間,他就單獨吃了,吃完就去沐浴。
他身體實在脆弱,胳膊和腿居然都有些發腫。
他沐浴完回到殿裡,剛抱着手爐躺下,就見雙福進來了,問說:“殿下乏不乏,要不要傳人給你捏捏?”
苻晔渾身酸痛,點頭:“要的。”
雙福回頭拍了一下手,就見一個極美麗的宮娥進來了。
苻晔一愣,他以為是雙福他們要給他捏呢。
這樣一個美麗的小姐姐,他怎麼好意思。
雙福道:“太後娘娘遣典設姐姐伺候殿下。”
那宮女行禮:“奴典設蕭氏,參見殿下。”
苻晔坐起來,略有些尴尬,但面上佯裝淡定,道:“太後派你來的?”
“是。”
“你是尚寝局的?”
“是。”蕭典設說着便輕輕移動兩步。
苻晔伸手示意她停下,問雙福:“你不能來捏?”
雙福道:“奴才可以在旁邊看着學學。”
苻晔對蕭典設道:“我不喜歡生人碰我,既然是母後叫你過來的,你且坐下,我正有話要問你。”
慶喜在門外立着,聞言便遣人端了茶水進來,又給蕭典設賜了座。
蕭典設一頭霧水,不過還是坐了下來:“殿下請問。”
她之前一直垂着頭,這下擡頭看向苻晔,隻見苻晔歪在靠枕上,一隻手握着手爐,那手爐上的金色提梁就橫跨在他手腕上,另一隻手則捏着一本醫書,他剛沐浴完,衣衫松散,露着鎖骨,長發披散,果真如傳言所說,有堪比當年昭陽夫人一樣的流光溢彩的頭發。
在這燭光之下,美得叫她失了神。
苻晔将醫書放到一旁,說:“姐姐幾歲了,哪裡人?”
蕭典設:“……”
她略沉了一下,道:“奴婢今年二十有三,當陽人。”
“我沒有去過當陽,那裡風景如何,可有名勝古迹?”
“當陽不過是個邊陲小地,隻有一座神女廟,有些名氣。奴婢四歲便離開了那裡,記不清了。”
“那你是如何入宮的?”
“家父獲罪,奴婢作為官奴,先進了齊王府中,齊王被誅後,被收入掖庭,得太後賞識,入了尚寝司。”
“齊王是哪個哥哥來着?”
蕭典設:“……”
因為苻晔好說話,這偏殿的内侍這幾日都比剛來的時候活絡了不少,都有些好奇地在廊下偷看。
結果就聽殿下和美貌宮娥唠了半夜家常。
第二天一大早,這事就傳到了隔壁。
秦内監将這事跟苻煌彙報了一下。
苻煌不置可否:“他還不算太蠢。”
秦内監說:“太後娘娘不知道此刻是什麼感受,不過說起來,六殿下和陛下真的有些像呢。”
苻煌忖度了一會道:“傳他……”
秦内監等了一會:“陛下?”
苻煌漠然道:“你去告訴尚寝,朕這裡缺幾個宮女,叫她挑幾個送過來。”
苻晔今天要繼續排練祭祖儀式,他估摸着等會會見到太後,于是問雙福:“昨天太後為什麼派蕭典設來?”
雙福道:“這個奴才也不……”
擡頭見苻晔蹙着眉頭看他,忙老實說:“……太後娘娘大概是考慮殿下已經成年,是該有貼心人伺候了。”
果然是這樣。
“我才剛回來。”
雙福道:“尋常皇子,十幾歲便會成婚了,陛下至今未娶,殿下如今也年過二十,是該娶親了。不過這都要看殿下的意思,太後娘娘也隻是送人過來試試殿下的心意,收或者不收,還是殿下自己做主的。”
這可難辦了。
他不喜歡女的啊!
于是苻晔試探着問:“本朝皇族裡,有好男風的麼?”
雙福一愣。
苻晔:“你敢說出去死定了。”
雙福趕緊搖頭:“奴才對殿下忠心耿耿!”
過了一會又悄聲問:“殿下喜歡男子啊?”
苻晔閉口不言。
雙福道:“我朝倒也有很多傳聞,據說世宗皇帝就頗好男風,有葬發之說。”
苻晔很愛聽這種古聞八卦,示意他繼續講。
雙福道:“世宗有一愛臣,自幼相識,卧同寝,坐同席,後那愛臣病死,下葬之時,世宗割了一縷頭發放入棺中。後世宗恸哭累旬,不豫而崩,還不到二十歲。世宗無所出,收明宗皇帝為嗣,這便是殿下這一脈了。”
他正講着,見慶喜進來,便立馬住嘴不再言語。
等苻晔穿好衣服從偏殿出來,看到尚寝帶了一堆女官進了隔壁院子。
雙福似乎這一整天都頗為欣喜,大概是覺得殿下跟他說了自己的小秘密,拿他當心腹看,因此在苻晔身邊伺候的非常殷勤周到,襯得慶喜愈發靜默嚴謹。
二十九了,明天就是要去祭祖的日子,今天下午他就早早結束了訓練。
皇帝也早早就派人傳他去吃晚膳。
苻晔穿了常服就去了,路上看到尚寝從青元宮出來,在哭,問:“尚寝大人這是怎麼了?”
尚寝行了禮,強顔歡笑道:“奴婢有迎風流淚的老毛病而已。”
說完抽抽噎噎的去了。
苻晔這幾天消瘦不少,下巴愈發尖了,因為又餓又累,終于不再在苻煌面前做樣子,開始大快朵頤。
見他進的這麼香,秦内監很高興,親自過來伺候他。因他進的香,皇帝都比平時多吃了兩口菜。
衆所周知,皇帝自幼有食不言寝不語的習慣,說吃飯就隻是吃飯,叫他過來同桌吃飯,估計隻是為了以示恩賜嘉賞。
吃完飯内官們進來伺候,苻晔漱了口,又喝了口茶,拱手就要告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