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絲簡直要被氣笑了。
很好,她的好運氣估計在得到天賦的那一刻就用光了,連鄰居的随手一指都能指到她頭上。
她沒辦法,隻能伸手對準門縫,小聲念了個操縱咒。
她早聽說過奴販的存在:那群人熱衷于尋找沒什麼家庭背景的,有成為法師潛力的孩子,或是偷搶,或是買賣,将其秘密圈養起來,透支魔力替主人制作藥劑或者各種器具,最後在三四十歲的年紀早死。
這兩人不像是貴族,但也明顯不是窮人,還奔着她來,很可能就是幹這行的。
體内的魔力被迅速調動起來,朝女人的方向探去。女人的手腕輕輕抖動了一下,微微一偏,就這樣轉向了伊迪絲家左邊的棚屋。
完美!
她挑了挑眉,對自己的成果相當滿意。
那根魔力線被她抿得極細,肉眼看不見,除非是高等級的法師,不然從魔力感應層面也很難發現。
等男人發現鄰居不是他要找的人,大概就能反應過來婦人是騙他的,從而一走了之,徹底解除危機。
伊迪絲思考的間隙,那疑似奴販的男人已然走到了鄰居家門口,敲門無果,他推開房門,表情帶上了幾分耐人尋味。
“屋裡的人已經死了。”
他回頭,沖着婦人的方向挑起了眉。
冬天太長,好多貧民窟的人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在了某個冬夜,發現死人倒也正常。
所以婦人也不怵,和丈夫一起将不要臉三個字表演得淋漓盡緻。“人死了,但光确實是從那發出來的。”她嚷嚷道,“說不定就是在你猶豫給不給錢的時候死的——路我指了,把金币給我!”
助手打扮的男人一步上前,臉漲得通紅,明顯想和兩人好好理論理論。但“奴販”制止了他,手腕一轉,手心便出現了三枚金币,被他輕輕一抛,落入了婦人的手中。
伊迪絲的眼皮突然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
她擡眼望去,那幾枚金币一閃而過,隻留給她一道殘影,但那表面散發着的詭異的綠光卻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見鬼,居然讓她碰上法師了!
婦人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去接,天降橫财的喜事讓她忍不住咧開了嘴角,但很快她就笑不出聲了——那金燦燦的錢币突然在她眼前散開,化為一捧混着泥水的雪,從她的指縫間流暢滑落。
還未吐出口的笑聲就這麼被扼在了喉嚨。婦人呆滞地擡頭,卻沒等來一個說法,而是撞進了那個男人興緻盎然的神情裡。
“有意思。”男人抽出法杖,一個咒語擊飛了嚎叫着沖過來讨說法的丈夫,用空着的那隻手攥住了婦人的胳膊。他将那隻手擡高到眼前,果然在食指上發現了魔法殘留的痕迹。
“初級變形咒會在碰到魔力環境後消散,難怪那金币會在你手上變回原樣。”他毫不掩飾自己拿雪打發婦人的想法,仔細端詳起來,神情卻是越來越凝重。
“......居然是操縱咒嗎?”
這麼大開大合的咒語,他居然沒在第一時間發現——如果真是一個孩子弄出來的動靜,那他的天賦就不能用簡單的“高”來衡量了。
雖然伊迪絲已經在第一時間切斷了自己和絲線的聯系,但格雷還是通過空氣中殘餘的痕迹走到了伊迪絲屋前。
他抿住唇,示意助手不要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吊墜。
沒有感應到法杖的存在,但按魔力波動來看,人應該就在這裡。
真是......太奇怪了。
他試探性地敲響了房門,但裡面沒有一點聲音。門上沒有鎖,他便一邊喊着抱歉一邊拉開房門,試圖和房主面對面交流一下。
門開了。
格雷連忙理了理衣服,露出一個笑臉:“您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格——”
“轟!”
爆炸的巨響打斷了男人的話,格雷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一發火球砸中了腦袋。
迅速直接,沒有魔力滞後,他也沒有感應到周圍有任何其他魔杖的存在,那火熱的光球就這麼直直地沖向他的面門,燒光了他的前發。
怎麼會這麼快!
格雷頭發一瞬間豎起,冷汗噌一聲從後頸冒出,沾濕了衣領。
在這安甯平和的城鎮呆了太久,他都快忘記這種生命受到侵犯的危機感了。
“脫離!”
他怕施展攻擊咒語會引對方不快,隻敢找準機會施了個繳械咒,但對方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眼花缭亂的咒語一個接一個砸到他身上,終于有一個破開了他的防禦,一隻幹瘦的手穿透咒語制造的迷霧,釘子一樣釘上了格雷的喉嚨。
我的、繳械咒、居然,沒成功......被摁住氣管的格雷腦子昏昏沉沉地轉動着,不應該啊......難道對方比我等級還高?
“我無意打擾您的生活,隻是想拜訪一下!”他用盡最後力氣喊道,伸手給自己加了層防護罩,窒息感逐漸消失,環繞在此地的煙霧也漸漸散去,那隻手的主人終于出現在了格雷眼前。
他的視線凝固在了原地。
……?
怎麼、會是、一個、孩子?
震驚讓他的魔力産生了波動,女孩瞬間抓住破綻,粉色的光暈從她的掌心彌漫開,穿透了格雷脖子上的防護。
竟然還是無魔杖施法!
格雷的大腦在此刻徹底宕機。但顯然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面前的女孩起了殺心,這一招一看是奔着他命來的。
“我不是奴販!”他福至心靈,突然明白了對方敵視自己的原因,将自己的來曆盡數報出,“我是協會認證的大魔導師,徽章就在左手口袋裡!”
大魔導師的名頭還是起了點作用,面前女孩的動作停了一瞬,她擡起眼,不帶感情色彩地看了看格雷的臉。
緊接着,她伸出空着的手,從他口袋裡掏出那枚金色的徽章,對着光觀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