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不語,雙眼錯開彼此,連同衣裳在這逼仄的馬車内都觸碰不到一起,仿佛二人才吵完架,芙蓉陪坐在張十九身邊,有些坐立難安。
今兒出門還是好好的,怎麼現在如此分為詭異。
芙蓉小心緊張地伸出左手食指,扣了下張十九墜在凳面上的裙擺,孩童般無措的眼神求救般看着張十九。張十九垂眸冥想,不曾注意她的小動作。
一言不發的張十九内心緊張不必芙蓉少,害怕暴露身份的感覺,就像春日暖風吹過上都城大街小巷的樹木與草,漸漸現花骨朵。
他發現我了嗎?
張十九眼眸從蘇楚奕的烏雲靴緩緩上移,祥雲銀邊繡看似無意卻點綴極好,平添貴氣。他挺直腰身端坐,銀絲包邊祥文翻領圓袍乖順覆蓋在他身上,底下褲子裹住雙腿,褲子似小,腿部迸發力量的線條一覽無餘。
男子雙手壓在雙膝上,張十九終于看見他受傷的手,紅唇微張顫抖幾下,她可沒對蘇楚奕這個美男動粗啊!
“蘇——少卿的手,怎麼突然受傷了?”
女娘話音一出,蘇楚奕受傷之手輕輕握拳,逞強道:“無妨,辦公不慎罷了。”
見蘇楚奕不肯多說,張十九懶得刨根問底,隻是幽幽回了聲“哦”,不再有下文。等着張十九繼續關懷,卻隻聽見她輕出一聲,蘇楚奕不可置信地将目光從女娘裙擺挪到她的面龐上。
“就一個‘哦’嗎?”男子聲音小似呢喃,張十九沒聽清楚,扭頭看向他,雙眸内全是疑惑。
少女額前的碎發擰在一處,與初春還未冒芽的柳條般,根根分明。蘇楚奕這才掃了眼張十九,見其發髻有些濕潤,肩膀上的衣裳色彩更深,淋濕了頭與肩膀。
可是,她的裙擺最底層隻有一圈淺淺的濕意,翹頭繡花靴上僅有點點水印。
蘇楚奕在張十九疑惑中猛地靠近,兩人之間忽然起風,微弱的風拂過張十九的面容,吹起些許燥熱。
她不敢輕舉妄動,繃着身子眼神躲閃等着蘇楚奕的下一步動作。女娘嬌俏的鼻頭隐約冒了些細密的汗,蘇楚奕瞧得清清楚楚,他伸出手摸了下發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男子這番舉動,張十九明白他懷疑自己。
“王娘子發髻上的花,竟是真花。”蘇楚奕的笑帶着深意,雙眸狹長無薄涼冷意的審訊,倒想遇到好玩的事,想要一探究竟。
話中意思,出門到現在,已過去兩個多時辰,頭上所别花竟還如此嬌嫩,實屬奇怪。
芙蓉突然起身半跪下去,滿是愧疚道:“郎君,是奴大意,秋風變快,未照顧好女君,掉了發飾不知,買了新的花别上。”
突然安靜下來,馬車輪壓過路面,帶上水流,和下的雨拼湊聲響。
張十九垂眸拉起芙蓉,“起來吧,既然是風的錯,便不可能是你的錯,郎君不會怪你的。”
搪塞過去,來到夜間。
洗漱好的張十九打了個哈欠,拖着步子來到床榻邊上,正要倒頭睡下,門忽然被人打開,床上紗幔被風吹起。
蘇楚奕也是一番洗漱後的模樣,無聲走至床榻前。
她看着眼前之人,烏發微散濃似沾墨綢緞,面龐骨相極好,五官刀削分明,好看的眼睛上竟然有如此長的睫毛。
好看,是真的好看。
男子鼻梁高挺,紅薄的唇緊抿,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女娘,冷聲道:“昨夜你我本該圓房,是我疏忽。”
偏偏說了這等讓人不開心的話!
張十九有些氣,很快安撫好自己。他們的确本該圓房,但他今日反應不對。
她饒有興趣地看着蘇楚奕,小臉紅撲撲,因寝衣寬大以為無人,她沒有在意衣裳穿得如何。但此情此景刺激着蘇楚奕,女娘胸前衣衫大開,如高山積雪般白,呼吸之下隐約起伏。
蘇楚奕一偏頭,暗道眼前女娘真,真大膽。
“蘇郎說得是,”張十九聲音輕柔,裹着絲絲倦意,“你說我們該如何圓房?”
不是!圓什麼房?我是來打探今日古怪的!
蘇楚奕咬緊牙,坐在床邊将床上之人欺身壓下,低聲回道:“兩人如此似魚般親近。”
張十九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有些不安分,折騰雙腿發力推開蘇楚奕,豈料蘇楚奕鎖住她的雙手,起身壓住她不安分的雙腿,結結實實把人圈在身下。
兩人呼吸打在彼此臉上,氣氛逐漸灼熱起來。
隔着薄軟的布料,兩人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肌膚傳來的熱。她隻覺得身上男子身子硬邦邦的,不可能是個文弱書生,約莫還會偷偷習武。
他感受到女娘柔軟起伏的身軀,身子不知為何被拱起一團火,從腦袋直沖腹下。眼光熾熱,卻很快判斷出張十九絕非嬌滴滴的女娘,畢竟掙紮真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