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蘇楚奕隻是将烙鐵嫌惡地丢回火盆之中,吩咐獄卒:“潑鹽水,灌參湯。”
被灌了口參湯的囚犯未醒來,鹽水沾膚,劇烈地疼痛讓他醒了過來。但是數日的折磨,他的身體早已不行,憑着參湯吊着一口氣,嘴角流出鮮血,奮力朝蘇楚奕吐了口水,蘇楚奕躲得及時。
“蘇少卿,這犯人,快不行了。”獄卒驚慌失措地說道。
“死了便死了吧,我依稀記得籍冊上寫了他舉家搬遷至牛巷。”
此話一出,瀕死的囚犯瞪大雙眼,嘴中咒罵聲不斷,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咕噜噜”的悶聲。
“聽不懂。”蘇楚奕嫌惡地說了句。
囚犯抖着身子想要說出話來,眼看着蘇楚奕擰成麻花的眉下眼眸蘊含不耐煩,他一字一字道:“求你,求,你,别對我家人下手。我兒還小,不過五歲幼兒;吾妻良善,并不知我所作所為。”
說完這些話,囚犯口吐鮮血,雙目瞪得老大,臉色頓時灰白而垂下。
蘇楚奕惋惜地搖搖頭,擦手離開。
踏出大理寺獄,陽光撒在身上,那股令人讨厭的味道似乎消散不少,蘇楚奕半眯着眼睛,這樣才能讓他好受些。
陳子喻急匆匆的身影在眼前的竹林閃過,仿佛在找什麼人。隻見陳子喻身影一頓,扭頭看向他,露出笑意,“蘇少卿,你的新婦在側堂等你。”
戲谑的眼神在蘇楚奕身上掃了下,蘇楚奕隐藏内心絲絲喜悅,面容依舊高不可攀。他道:“收起你那賊眉鼠眼,想要知道有新婦是何種感覺,問旁人去。”
兩人相識多年,對方垂眸擡眼皆明白什麼意思。
蘇楚奕未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些着急,步伐比尋常快了些許。他轉眼間出現在側堂,那個娴靜的女娘正百般無聊地撥弄手中的果子,他的影子剛闖入門檻,女娘猛地回頭,瞧見是他,嫣然一笑。
他看失了神,忘了方才的煩躁。
張十九起身,系在腰間的蹀躞帶上的玉相互碰撞,發出輕微清脆的聲音。她眉眼彎彎,心情極好。
“你怎麼來了?”蘇楚奕率先開口,腦海中不知為何一閃而過昨夜的事情,耳朵逐漸泛紅。
“自然是有事才來尋你的。”張十九雙眸直勾勾看着蘇楚奕,眼睛有些發紅,“母親說,明日是回門日。她擔心你隻在乎案子,忘了此事,故而讓我在下值的時間來尋你,與你一同回家。”
沈念安并沒有說過這些話。
正說着,張十九垂下眼眸,鼻尖嗅到一絲絲血腥味,認真找了會,才在他朱紅的官服上看到一抹暗淡的血色。她面色不改,擡眼水盈盈地看着他。
蘇楚奕沉默片刻,“好。”
顯得很是為難。
但張十九可不在乎。
兩人并行走出大理寺,張十九雙手托腮盯着蘇楚奕,問出這段時日早想問的問題。
“蘇少卿在忙什麼案子呀?是先前花樓的案子嗎?”
這是張十九第一次問蘇楚奕的工作,蘇楚奕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嬌俏的神情,欲要回答,卻被她搶先。
“是不是不太好外洩?倘若是這樣,我不過問,免得讓你為難。”張十九害怕蘇楚奕起疑心,“隻是,平日看的書,很少提及斷案驗看之事,我有些好奇。”
蘇楚奕靜靜看着張十九,不言語,看得張十九心底有些發毛,不停地回想方才的話,有那些疏忽。
“我阿翁不讓我多接觸這類事情。”
“大理寺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審訊犯人的手段不過比其他地方狠辣些,來自五湖四海需要斷頭問斬的大案件都需要大理寺複審罷了。這幾日我的确是在忙那個案件。”
“案件牽扯很多?”
張十九問出口便後悔,蘇楚奕的眼神實在可怖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