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對林之孝家的冷哼一聲,“你倒是勤快的。”
林之孝家的看了賈政一眼,發現其并不跟王夫人一般錨着心想欺負新婦,便放了個心,低頭退到一旁。
“兒見過父親、母親、姨媽。”賈珠對在座的長輩行禮道。
“兒媳見過父親、母親、姨媽。”李莞跟着賈珠也逐個見禮。
“免禮。”賈政樂呵呵地道。
王夫人冷着臉,也不啃聲。
“都是一家人,用不着那麼多禮。”坐她下首的姨媽,倒是說話了。她又将懷裡引着的小男孩牽出來,道:“蟠兒,快問珠大哥哥跟珠大嫂子好。”
李莞便知,坐在王夫人下首的,便是傳說中的薛姨媽了,那她旁邊站着的小男孩是薛蟠?那個傳說中和人争香菱背了人命,害得寶钗沒法選秀女,最後還害死了香菱的大傻子、大壞蛋?
不過現在,薛蟠現在還有點小,有點胖,有點虎虎的,還有點怕她?
原來,薛蟠昨日見李莞拽着王夫人喝茶那一幕,因李莞強大而詭異的氣場,讓他想起乳娘給他講過的鬼新娘的故事,當時就吓哭了。
新娘今兒雖然沒有穿喜服,還是着一身的大紅,還直盯着薛蟠看。小薛蟠繃不住,又“哇呀”一聲哭了,直喊着要“家去”。
薛姨媽面露尴尬之色。昨兒夜裡王夫人拉着她訴了大半宿的哭,說珠兒眼裡沒了娘,新婦是個野蠻的悍婦,哪裡有一點書香門第大家閨秀的樣子。薛姨媽勸了大半宿,俗話說不啞不聾,不做當家翁。王夫人還是聽不進去,恨恨地入眠。
薛姨媽今兒特地一大早就趕榮禧堂,想給王夫人跟新婦解個圍,再鬧大了,都不好看。被趕去東院的大房還一家盯着呢。誰知,薛蟠又鬧了起來。薛姨媽隻得告了一聲,便引着薛蟠出了屋。
周瑞家的端了個茶盤過來,盤上隔着兩杯茶。
杯子是好杯子,成窯裡燒的頂好的瓷器。茶也是好茶,淡淡的翠綠翠綠的。
李莞跟賈珠各取了一杯。
還是賈珠給賈政敬茶,李莞跟王夫人敬茶。
李莞并不犯怵,這屬于已經解決了的不算太難搞的項目。如果照樣來一個,她還是能依葫蘆畫瓢,再解決一遍就是了。
她還是那個原則,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對不講道理的人更不講道理。生活中麻煩事兒會少一大半。
賈政接過賈珠遞來的茶杯,很快喝了茶,笑眯眯地看着小夫妻倆。
王夫人這次倒也快速地接過李莞遞的茶杯。她伸手時,李莞都看到了她手腕上留下的幾道淤青。她當時怕王夫人跑了,自己總不能掀了蓋頭抓她回來喝茶吧,沒想到用力過猛了。
誰知,茶水送到王夫人口邊時,她眉頭一皺,遂神清氣爽地道了一聲,“茶涼了,近來脾胃不适,就不喝了。”
李莞知道了,王夫人今兒還是打算不給面子,不會喝這杯茶了。
婆婆不喝新媳的茶,意味着在大庭廣衆之下的不承認,府裡的下人也敢橫着待她。
穿小鞋?李莞笑了,暗裡搞的小動作,一定怕被人拆出來。
侍立在王夫人身側的周瑞家的忙接過茶杯,道:“奴婢有錯。奴婢一大早就把茶水備好,等着新人來老爺夫人敬茶。誰知等到現在……夫人差奴婢泡的可是上好的楓露茶又不能泡第二遍……哦,是奴婢疏忽,請夫人責罰。”
周瑞家的話,明着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了,暗指李莞跟賈珠來得晚,把茶都等涼了。
可是,現在才辰時,也就早上七點。不過是在老太太處吃了一點東西,哪裡遲了?分明就是周瑞家的跟王夫人一起在找茬。
李莞分辨得出周瑞家的聲音,一大早敲門來要喜帕的就是她了。
李莞轉向周瑞家的厲聲道:“周媽媽也是府裡的老人了,怎麼連泡茶的規矩都不懂?茶水當然是現泡現喝的了,怎麼還能提前泡了?況且還是楓露茶。周媽媽是不是為了方便自己偷懶,也不顧主子的身體,讓主子喝涼茶啊。”别人找麻煩時,不要解釋,抓着對方的痛處往死裡說就是了。
大廳的氣氛凝固了起來,這新婦一點兒沒把自己當新人,一句一句訓起婆婆的陪房了。那氣勢,堪比當家主母,把王夫人都壓了一頭。但是,句句又在理,讓人無法反駁。
周瑞家的張口結舌半天,道了一句:“奴婢沒有。”
“茶沒涼還是怎麼着?周媽媽是在說我婆母說瞎話了?”李莞接着出招。
王夫人一下子也蒙了。周瑞家的跟她說,到時候給新婦來給您敬茶時,您就說茶涼了,身體不舒服,不喝。那新婦也就沒轍了。
王夫人沒有想到,這新婦找出了破綻,竟然一榔頭打回來了。王夫人斥着周瑞家的道:“蠢貨,還不退下。”
林之孝家的忙道,“奴婢再去泡一杯來。”
王夫人詫異地看着林之孝家的,新婦才進門,這就投靠她去了?
李莞接過林之孝家的新泡來的茶,舉到王夫人面前:“請母親用茶。”
王夫人再也沒有不喝茶的理由了,況昨兒手上被捏過地方還疼着呢。
這時,門簾被掀起,賈母被攙扶着進了屋。賈政跟王夫人忙起身相迎接。
賈母擺擺手,示意不必,遂又看着王夫人道:“孩子敬的茶,怎麼還不喝?”
王夫人的臉蒙上尬色,遂掩面喝了茶。
終于是走完婆家的新婚禮儀了。
給公婆敬完茶後,林之孝家的又引着李莞和賈珠去大房邢夫人處問好。
“今兒謝謝李媽媽了。”李莞大方地賞了林之孝家的一錠銀子。
林之孝家的被道了謝,有些受寵若驚,平日裡見的主子哪有跟奴婢道謝的?她看到銀子後,更覺得歡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