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熙鳳和吳新登對質的過程也很簡單,沒有驚動甯國府,隻在榮國府内部解決。
賈母坐在上頭正中的椅子上,賈政坐在賈母右邊下首的椅子上。王夫人稱病得起不來,缺席。
賈赦和邢夫人不想跟王熙鳳的事兒沾邊,并且東院也并沒有從王熙鳳做的破事兒中得到半點兒好。賈赦和邢夫人都稱傷風在家,也缺席。
賈母右邊下首坐着賈珠和李莞。李莞剛剛出月子,但把自己照顧得好得很。頭上戴着抹額,身上披着棉鬥篷,鬥篷裡抱着暖手的湯婆子,從外邊也看不見。賈珠從外邊回來,一身湖藍色的正五品官袍還未換下。他在旁時不時地關切地看看李莞。
賈琏則是賭氣未來,跟通知他去的林之孝放話:那婆娘在外邊幹的好事兒,他不知道,他也沒得到她的好。
最下首跪着捆了繩索的吳新登。
立在吳新登旁邊的,便是淚流滿面的王熙鳳,她一口一聲地說:“媳是吃了豬油蒙了心,做出這等錯事。但是媳也是想給府裡多掙些錢……”
賈母并未理會王熙鳳的一番辯解,指着吳新登喝道:“好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賈家是何時短了你的,你竟然在外幹下要抄家流放的勾當。”
王熙鳳不愛讀書,字都不認得幾個。王家是行伍起家,因此,王熙鳳出閣之前接觸到的氛圍,便是“老子就是法”。莫說王家這樣,薛家也是如此。于王熙鳳而言,抄家之說,更像是危言聳聽。然而,對上賈珠那雙淩厲的雙眸,以及一身泛着淡淡浮光的湖藍色官袍,王熙鳳連哭都不敢出聲了。
而吳新登以為他放出去的印子錢很多都是陳年舊賬,珠大爺一個上任沒兩年的書生文官,查不了那麼多。因此,吳新登一口一身地喊:“老太太,老爺,奴才也是看到琏二奶奶賺了容易錢,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數目也不大。求看在奴才多年給賈家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給奴才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
賈珠将賬本扔在吳新登面前,上面一行一目皆是吳新登曾經放出去的賬。“是不是要我把人都找來跟你對質才肯認?”
吳新登沒想到珠大爺年紀輕輕,竟然有這般能耐,癱坐在地上。
賈珠雖是翰林院的編修,但是其讀書的同窗中,有領了京兆府的職,專查京都違法亂紀的事。
賈母回頭又對王熙鳳道:“你也是糊塗的。佘出去的,利錢退給人家,不要了。以後跟着好的學。管家的事兒,交給珠兒媳婦兒就好。你先下去罷,叫平兒好生伺候着。”
不愧是榮國府上一屆的宅鬥冠軍,賈母對王熙鳳并未用重錘,隻對吳新登殺雞儆猴,就把管家權又拿了回來。
押走了吳新登,送走了王熙鳳。賈珠問:“祖母,管公中賬的人,這次可得挑個靠譜的。”
賈母哪裡能不知道賈珠的心思,這個家,交給他是放心的。“珠兒覺得哪個管賬合适?“
賈政詫異地望了望賈母,心想,母親信任珠兒竟比信任他要多。
賈珠也不客氣了,直接把話說明白了。“祖母,我覺得硯台合适。他原本是爺爺在路邊撿回來的孤兒,沒有要貼補的外家。他是跟着我長大的,讀書認字都不差。人品也信得過。讓他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