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賈敏一家來後不久,薛姨媽帶着子女也殺來了。
薛姨媽不是府裡的稀罕客,榮府裡有個大事兒小事兒,都少不了她。
隻是這次薛姨媽進京,卻是為了大事而來。原來啊,薛姨媽的女兒快及笄了,此次進京是為了選秀女。
薛姨媽的女兒,便是大家熟悉的寶姐姐,薛寶钗。
李莞印象中,寶姐姐這次選秀,是選了個寂寞。因為,寶姐姐的哥哥薛蟠,在金陵惹了命案。雖然薛蟠現在大搖大擺地跟着薛姨媽也來了榮府。但是,進宮選秀是大事兒,天家肯定是有法子把秀女的底子扒拉清楚的。
果不其然,薛姨媽來時還高調地逢人便說,寶钗要選秀女,進宮給公主、郡主作伴讀。沒過幾天功夫,薛姨媽就閉嘴了,并且迅速轉變了戰略目标,開始對寶玉開口閉口“我的兒”了。可見,寶钗選秀,就是黃了。
不過,選秀無疾而終,對薛家似乎也無太大的影響。薛家人還真就這麼在榮府東北角的梨香院住才就不走了。
這個世界的房屋方位,是挺講究的。東北角建的院子,一般給家裡的爺爺養老。西北角建的院子,一般給奶奶養老。李家的院落就是這樣的格局。
榮府東北角的梨香院原來就是給老榮國公養老的。他老人家仙逝後,就一直空着,但一草一木都沒有動過,以示對他老人家的尊重。
結果,現在就這麼被薛家人住下了。
王夫人跟李莞說:“薛姨媽一家一應日費供給,一概免卻。”旨在說,薛姨媽家是皇商,不差錢,她那邊的費用自己出,不走公中的賬。
“所以,薛姨媽一家是準備長住在府裡了?”李莞笑着随口問了聲。寶钗好像也不用去選秀了,堂而皇之住親戚家,若說房錢是見外的話,理由總要給個吧。
“老爺說,姨太太也有了春秋,外甥年輕不知世道,讓姨太太、哥兒、姐兒都安心住在梨香院。老太太都說請姨太太住下,大家親密些。”王夫人笑着道。她将賈政跟老太太搬出來,算回了李莞的話。
賈政這個人麼,跟他的名字一樣,賈正經,是非不分,颠三倒四。薛蟠犯的是命案,還能叫“不知世道”?殺人犯也敢收留
而賈母說的“請姨太太住下”,李莞認為,完全就是個客套話。薛家人就順着竿子往上爬了。
賈珠從江南回來後,就跟李莞講,等來年天氣暖和了,就把薛姨媽一家請回去,還說,這個家,他是說得了話的。
賈政蔭庇的官職叫工部員外郎,五品官,很多年都沒有變過,而且往後也沒有升職的可能。而賈珠是科舉二甲第一的成績考取的功名,年紀輕輕就是内閣侍讀學士了,從四品,往後還有得升。
這陣子下了雪,也無大事,不過是貓在府裡,陪着姑娘、小子們讀書寫字罷了。
東府甯國府的梅花開了。賈珍之妻尤氏制酒請賈母、邢夫人、王夫人、賈敏、薛姨媽、李莞、王熙鳳等女眷去賞花。
賈珍是賈家的族長,因此尤氏的邀請,賈母很給面子。她帶着榮府一衆女眷,婆子丫鬟們,浩浩蕩蕩一群人,就去了東府。
王夫人走哪兒都帶着寶玉,這趟熱鬧也少不了他。當然,寶玉身邊也少不了伺候的丫鬟,襲人、媚人、晴雯、麝月幾個都跟着去了。
黛玉、林奕,還有賈蘭沒有跟來。這會兒,這幾個小孩兒正在書房裡喝果茶,吟詩作畫賞雪呢。
賈母跟王夫人一到甯國府,就跟尤氏在一塊兒叙話喝茶。
尤氏的媳婦兒,賈蓉之妻秦氏,沒有見過賈敏。因為賈敏出嫁後,秦氏才嫁過來。因此,秦氏便熱心地帶着賈敏等人四處轉轉。
話說甯國府的奢華程度,隻有比榮府更甚的。
尤其是秦氏的房間,挂着的畫是唐伯虎的真迹《海棠春睡圖》。案上設着武則天鏡室裡設着的寶鏡,趙飛燕立過舞的金盤,盤子裡還有楊玉環用過的木瓜雕刻。床是南朝宋武帝劉裕的女兒壽昌公主在含章殿下卧的榻,挂着的是唐懿宗的女兒同昌公主用的連珠帳子。更有西施洗過的紗衾當被單,紅娘抱過的鴛鴦枕。
秦氏見賈敏也是個極講究的人,便一一介紹了一番。
李莞也跟着打卡了東府富婆的豪宅。滿屋子裡全都是皇親國戚用的古董和名貨。
薛姨媽被震驚到脫口而出,“啊也,這通共下來,要花多少銀子呀!”
秦氏笑着道:“我這屋子,大約神仙也住得了。”算是回答薛姨媽的話了。
當然,這話若從别人口中說出,未免有炫耀的成分,不過秦氏說出時,并不像顯擺,也不讓人反感。至少李莞是這麼個感覺。秦氏這個人長得極美,性格也恬靜,說話溫溫柔柔的,見人三分笑,無論男女都喜歡她,秦氏甚至還有賈家媳婦兒第一人之說。
“好香啊。”寶玉道。
李莞這時才發現屋裡有骨子淡淡的異香。她仔細地嗅了嗅,那香味甜膩膩的,味道還有些熟悉,但她一時也說不清在哪裡聞過。
賈敏惦記着黛玉和小林奕,李莞惦記着賈蘭,姑侄兩個先行告辭。
李莞臨走時,隻聽見寶玉在裡邊說困,秦氏便安頓寶玉在她屋裡睡下,餘下諸人皆散去,賞雪的賞雪,賞花的賞花,吃茶的吃茶。
跟着寶玉來的幾個丫頭在屋外守着。秦氏道:“好生在廊檐下,看着貓兒狗兒打架。”
李莞聽完秦氏的話,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想,富婆說話就是複雜。
回到府中,黛玉、賈蘭、小林奕還在書房喝果茶、吃糕點。
賈敏便拉着李莞找了個僻靜的屋子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