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階上女子與無拂四目相對，微微愣怔。她欲往前幾步，卻見已有人沖到了那名穿着墨青長衣的男子面前，關切問詢他身體異樣。

“無拂，你怎麼這麼久才出來？”阿堯像個小鵲般圍着無拂轉悠，生怕他受了半點傷，“你在陣中看到什麼了？”

“我看到你天天圍着我轉，叽叽喳喳的煩死了，害我差點踩空。”他語氣上雖不耐煩，看着她時仍是滿臉溫色。

“不對，就沒有看到什麼别的嗎？比如你叫逝霄，我叫映生，我們在蓬萊……”

無拂突然一把抓過阿堯的手腕，滿臉震驚：“你看到我們的過去了？”

阿堯搖搖頭：“我沒有那段過去的記憶，所以我看不到畫面，但我聽到了，那就是你的聲音。還有這個——”

阿堯從乾坤袋中拿出骨玉戒，将它置于琥玉旁比對：“這是映生和逝霄的定情信物，換的是你的心上肋骨和我的鵲神仙元，捆綁的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生死與共。你呢，你看到了嗎？”

“沒有。”他放下阿堯的手腕，皺眉冷對前方向他們走來的蒙面女子，一邊回答完阿堯的問題，“我隻能見到這一世的情。”

“原是如此，不過我忘憂閣可不接待心有羁絆之人。”她看着眼前美得她心中震顫的男子将身前的姑娘攬到身後，輕笑一聲，“既是有情人，何來忘憂？”

“我們不是為習道修仙而來，隻是單純想去方丈山。”阿堯直言不諱同她講來，雖心中害怕，但還是保持了仙家的禮貌，“深夜叨擾實在不好意思，但是聽說要去往方丈山隻能找忘憂閣幫忙引渡，還希望閣主能夠幫我們走這一程。”

阿堯怕她拒絕，趕緊自亮身份：“我們不是凡人，我是仙，我們三個本就來自天風海，隻是因為前些時日歸墟入口震顫不小心掉入了凡間，眼下隻能通過方丈山重回仙界。”

“哦。”女子細細打量了一番眼前三人。

一入魔的俊美男子，一自稱是仙卻被魔護在身後的清甜女子，再加一位長相攝人心魄的狐媚女子——都來自天風海？

仙界可是什麼人都收了？

“渡不了。”她傲慢地揚了揚頭，“你們請回吧。”

“就因為我們不願交出情絲，所以不渡嗎？”蘇行憐站在一旁，态度堅決，仿佛下一瞬就要跟她拼了。

“交了情絲也渡不了。”女子轉身往回走，揚手勸離，“天冷了，船停了。若要渡海，來年開春再來吧。”

“來年開春？那豈不是還要再等兩個月？！”蘇行憐看起來比阿堯還要急切。許是方才在情絲之陣中見了謝渝舟，她好不容易平複的心又被他攪得滿是波瀾。

“船停了，你急也沒用啊。”女子回眸看來，面紗上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奪目，足以見得藏在面紗之下的應也是一張傾國傾城容貌，“有本事，自己遊過去。”

“笑話，東海那麼大，遊怎麼遊得到？”

蘇行憐眼看着快要跟她打起來，無拂接過話，問她：“可以。告訴我在哪，我們自己去。”

“無拂你瘋啦！你是蛟，我和小憐又不是，我們怎麼去？”

蛟？她再度深深打量了一番那身形修長、因消瘦而面上輪廓分明的男子，病恹恹的蒼白皮膚緻使他看起來弱不禁風，可她方才才見識過他駭人的高強法力，與他的破碎美形成強烈的反差。

倒很是吸引人。

“明日巳時昌平大街，會有你想要的答案。”言罷，她閃身消失不見，僅在閣中留下一縷青煙。又過了沒多久，他們被一陣無形之力推出大門，再睜眼時，已回到了起霧前的河岸邊。

“？？”阿堯看着腳下路，萬般苦惱，“怎麼又回來了？要是下次再找忘憂閣，不還得再走一次那黑不溜秋的情絲之陣？都還沒來得及問那仙子名姓，她跑得也太快了。”

“那女子是妖。”無拂看着平靜的河面，想起不久前大霧起，他剛想拉住阿堯防止她走散，卻發現身邊早已空無一人，再一屏息凝神，黑暗的霧中到處都是阿堯喊他的聲音。

是阿堯說：“無拂，放過我吧，沒有你，我會更快樂。”

他受不了她哭，聽不得她難受，他差點要在那迷霧中放棄她了。

可是他撫上了琥玉，他知道，她也愛他。隻要愛，便可以抵萬難。

“逝霄。”阿堯在旁自言自語地喊着，卻把他吓了一大跳，生生将他從思緒中拉扯了回來。

“什麼妖術這麼厲害。”阿堯還在啧啧稱奇，“竟能窺見我被人封印的記憶。可是你為什麼叫逝霄？你也不是龍啊，能入雲霄才怪。”

“……”無拂被她清奇的腦回路整無語，“蛟龍怎麼不是龍？”

“你要是龍，直接帶着我和小憐從天上飛過去渡海就完事了，哪還用費那麼大勁。”阿堯歎氣，“這裡唯一能飛的隻有我，可我就是個小屁點大的瑤鵲，一陣海風都能把我吹走，更别說帶上你們兩個了。”

“不說這個。”蘇行憐提醒，“若她真是妖，妖族怎麼會成為通往方丈山的引路人？你們沒有發現望州确實很奇怪嗎？難道那老道士說的都是真的，城裡到處都是妖，海上也有海妖？而且方丈山還縱容了這些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