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州城裡究竟有沒有妖,問百姓問不出個所以然,問孟道士又是半真半假,唯一能告訴她們真相的隻有忘憂閣中與仙門相通的女子。
是夜,阿堯和蘇行憐又來到了那個神秘莫測的河岸邊。可是這一次,她們等了整整兩個時辰,都沒有再進入到情絲之陣的迷霧中,更别提見到什麼綠色的指路明燈。
正一籌莫展之時,暗無星月的天際一道白光閃現,阿堯和蘇行憐身邊突然飄落下綿綿飛羽,阿堯擡手接過白羽,覺得奇怪:“是下雪了嗎?人間的雪怎麼長這樣?”
她還說着話,突然就被人用力地擁進了懷中。那人聲音帶着哭腔,似在絕望中終于看到光明般哀哀切切:“阿堯……我終于找到你了……”
阿堯的鳥腦有那麼一瞬間停止了運轉,等回過神來,她趕緊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神色上是莫名的慌張:“連……連羽神君?……你……不是,您怎麼來凡間了?……”
她剛在今日遲疑過内心對連羽的感情,這下正主怎麼出現在面前了?!!而且,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出現!
連羽看阿堯從他懷中後退了半步,面上略顯詫異,但很快又換上了急切的喜悅:“我快把整個仙界翻遍了都沒找到你,你果然是被歸墟震蕩卷入了凡間!來,我這就帶你回去!”
說完,他又要來牽阿堯的手,阿堯下意識将手背到了身後,連連搖頭:“不……神君……我還不能回去……”
奇怪,她明明很想快點回天風海的,現在連羽來帶她回去了,她怎麼就慌張了起來。到底是因為天下無妖未解,還是因無拂……還在望州?
“為什麼?我瞞着父君偷跑出仙界,不能在凡間待太久,沒時間糾結這些了,快跟我走吧。”
他又上前一步,剛欲伸手,卻被蘇行憐擋住了身:“阿堯說了不想走,神君你沒聽見嗎?”
“哪來的妖?!”連羽剛見蘇行憐,下意識一記飛羽朝她襲去。蘇行憐一時不備,胸口中了神羽,瞬間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惡血,連帶着中傷之處的皮肉也漸漸向外擴散出裂痕,滲出的血将玫粉的衣料染得殷紅。
她隻是一個五階的妖,再加上她如今隻剩半顆妖丹,像連羽這樣至高無上的神捏死她簡直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輕松。于是連羽這一下不經意的出手直接傷去了她半條命,令她妖力不支變回了狐身。
黑色的五尾狐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輕聲嘤嘤,吓得阿堯抱起黑狐大聲疾呼:“小憐!!!——神君你在做什麼?!你為什麼要無端傷害一隻妖?!”
“隻是一隻妖,又不能陪你去蓬萊。你老是這樣對誰都憐憫,最後别又害的自己陷入萬劫不複之地。”連羽一想到她曾為逝霄挨下的那百道雷刑,就心生寒意。
那時他親眼看着她受罰,映生挨一下雷,他便在地上磕十倍的響頭,縱使這樣苦苦哀求自己的父君饒了映生,他仍沒能從雷刑台上救下她。
從冰清玉潔的上神一朝隕落成仙丹碎裂的下仙,堪堪留住性命已是萬幸,她要是再為妖違逆天規,怕是佛來了都救不回她!不能放任阿堯一錯再錯了,連羽施法用金絲綁了阿堯,欲将她強行帶回天風海。
“不要!我不走!小憐!我要救小憐!!!——”阿堯哭得悲切,眼看連羽返回仙界的吟唱已進入尾聲,她将被迫放任蘇行憐無助死去,一聲龍吟沿河道咆哮而來,身旁的河流突然卷起十丈高的水柱,接着那水柱幻化成兇惡的黑水龍猛烈擊向即将完成念訣的連羽,惹他失去平衡被怒水沖倒在地。
金絲纏松了綁,阿堯無暇細究水龍的來曆,跌跌撞撞跑向還在地上抽搐吐血的黑狐,趕緊施起療愈術法為蘇行憐渡入靈氣治愈傷處。而另一側,手持水戟的無拂與連羽迎面對峙,他眼中憤怒的烈火似要當場将連羽燒成灰燼。
“怎麼是你?”連羽拂去身上的水漬,在寒風中一身白羽飄飛,傲然絕塵地挺立于無拂面前。他右手一伸,閃着晶瑩白光的淩霜杖瞬間展于手中:“呵,原來是你帶走了阿堯。無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都還沒去蓬萊找你算賬,你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無拂身後昂起墨綠色魔龍,他冷笑一聲,那魔龍也跟着低吼一聲,“你偷走了我和阿堯之間的一百年,竟還有臉怨我帶走她。”
連羽神色微動,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無拂話中意,無拂的魔龍已朝他咆哮襲來。他縱身躍起,執杖與那魔龍纏鬥在一起。而無拂繼續擡手喚起河中水柱,翻着結印将水流碾作尖銳的刀片,一個又一個向連羽飛旋砸去。
連羽被水刀擊得視線模糊,他隻得火速扔出淩霜杖,将那騰起的水柱砸得稀爛,又施法打出片片金羽,以神之力将黑龍的魔氣打得潰散。
淩霜杖飛回手中,連羽嘲諷道:“我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原來也不過隻會借助他人之力罷了——就像當年跑得不見蹤影,而讓女人去為你頂罪赴死一樣。”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無拂被此話激得惱火,他飛閃至連羽面前,帶着魔氣的利爪狠狠向上劃拉,将連羽一下擊得後退三步。他吃痛低頭,卻見身前白衣已被魔氣撕裂,三條細長的血印也正愈發擴散變深。
無拂的攻勢又猛又急,他操着手中的魔氣一下又一下直擊連羽死穴,嘴上亦是沒有退縮半步:“我早把命交到了她的手中,怎會讓她替我去死?可你呢?你的天下大義就是将妖魔斬草除根,你可曾想過她要的是什麼?”
“斬妖除魔自古以來就是天下大義,像你這樣的魔物留存于世,就是對三界最大的威脅。”連羽邊躲邊進,細碎的金羽同樣朝着無拂的胸口片片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