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凝點頭,嘴裡道:“确實如此,我躲避不及。”
“大難不死,你必有後福。”老婦人感歎道,這時,那個小兒端着碗走進,遞給了老婦人。
“姑娘,我看你穿戴華麗,想必非富即貴,我們這小村子,人丁少,地方貧窮,隻有一碗米糊能勉強果腹,你不要嫌棄。”老婦人将碗遞到宋婉凝跟前。
宋婉凝搖了搖頭,含笑道:“我謝謝您救命之恩還來不及,豈有嫌棄之理。”宋婉凝端過那碗米糊,一飲而盡。
幾天的昏迷,她早已饑腸辘辘,别說嫌棄,就算是糠咽菜,她也隻想果腹。
老婦人看着她意猶未盡的樣子,又讓小兒去盛了一碗。
倏地,老婦人似想到什麼,緊忙起身,從一旁拿過一個粗布包裹着的東西過來,邊說邊打開道:“姑娘,這些都是我們在河邊拾到的,應當都是你的。”
宋婉凝擡眼望去,看見那些束縛着她的绫羅綢緞,還有珠翠,她漾着冷意摸了摸,卻隻覺冰涼刺骨。
“這些就當是我對你報答。”宋婉凝将布匹一頭掀起蓋上。
老婦人推辭了幾番,最後在宋婉凝勸說下,終于收下。
那些東西對宋婉凝來說不值一提,可是對于老婦人一家,也許可以讓她們的生活好一些。
她躺在炕上,心裡考慮着,如果謝長宴不會找到她就好了,這樣,她再也不用回到波詭雲谲的深宮裡,可以在外面擁有她的一方天地。
想到這裡,她嗤笑了一聲,覺得自己想法太過天真,謝長宴一定會找到她的。隻是有些片刻舒虞,便已是千金難求。
宋婉凝在這裡過了幾日舒心的日子,沒有狡黠,沒有爾虞我詐,就連太陽似乎都明亮許多,在這裡,她見識了最平凡和最向往的生活。
男人們日出而作,女人們織布做衣,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雖然日子清貧,和愛的人一起,好像可抵萬難。
宋婉凝又憶起從前的日子,父親母親從不逼着她學什麼,她喜歡玩什麼,做什麼,他們都未曾幹預,但她自己也懂事,從不讓父母擔憂。
那樣的日子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謝長宴抄了她的家,殺了她的父兄,而自己也要做小伏低,依附着仇人生存。
“漂亮姐姐,你在想什麼?”小兒拿着一串糖葫蘆,口水鼻涕混在一起,笑吟吟道。
宋婉凝回過神,替他擦幹淨了鼻子,最後沉聲道:“姐姐也想過你們這樣的日子。”
小兒疑惑地看着她,想不清楚後又開始自顧自吃着糖葫蘆。
忽地,不知怎的有一對夫妻吵了起來,一大群人圍了上去,他們說着科話,宋婉凝也聽不懂,隻覺得形勢看上去不太對,就讓小兒幫忙翻譯。
“喔,他們經常吵架。”小兒毫不在意道。
宋婉凝不解,詢問道:“為何?”
小兒吸溜了鼻子道:“王大伯和王大娘經常因為稅收吵架,他們家人多,稅收高,經常一年到頭的糧食都充公了。”
宋婉凝有些震驚,她沒想過,稅收居然如此之高,是謝長宴加重稅收,還是江南有人不太安穩,貪污、或者誇大了稅收。
宋婉凝又跟老婦人了解了情況,才知道他們每個人都是一大擔糧食,他們這個村子地勢不好,時不時還有洪災,滑坡啥的。
有時候運氣不好,莊稼和房子都得沒,宋婉凝很詫異,上一瞬她還在感歎民風淳樸,可是下一瞬她居然有因為高額稅收而錯愕。
京城裡達官顯貴人人大魚大肉,鋪張浪費,卻沒想過在千裡之外,有人連飯都吃不飽。
宋婉凝腦海裡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她想如果她能做皇帝,一定處理好每個問題,讓女子讀書,不用依附男人生活,減少稅收,讓每個人安居樂業。
想到這裡,她竟然覺得有些荒唐,她做皇帝不異于女娲補天,甚至都不太一樣,女娲真有能力補天,而她連紙上談兵都不配。
娴靜的日子過得很快,第五日,謝長宴尋了過來。一大群官兵浩浩蕩蕩将村子圍個水洩不通,所有的村民都被趕去了外面。
“婉凝,朕要吓死了,如果再也見不到你,我隻怕真的會瘋。”謝長宴在房屋裡靜靜地抱着宋婉凝,他似乎真的害怕會失去宋婉凝。
宋婉凝聽着這些,心裡卻異常平靜,她伸出手,拍了拍謝長宴,示意自己沒事。
“婉凝,都是朕的錯,真不應該放任你一個人離去,也不該對你生氣。”謝長宴句句真心,可是宋婉凝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終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皇上怎麼會有錯呢?”宋婉凝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