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觞澤食指已經勾了起來,擡手便又要去敲她的腦袋。
修燭兜着李子忙往前逃,卻見一弟子帶着清胥、巍谷二人火急火燎地趕來。一行人顧不得招呼打鬧的兩人,徑直便往一處趕去。
觞澤意識到事态緊急,又恐自己不看着修燭她又跑去惹禍,便拉着她一同跟了過去。
卧房内,幾名弟子圍着床榻,一個個臉上皆是焦急萬分。在看到師尊趕來後,便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趕緊退避兩旁讓開一條路。
床榻上卧着一名女弟子,隻見她雙目緊閉、面色慘白。
圓形傷口貫穿了整個右肩,素色衣料上暈染開來的血漬尤為刺眼,黑色瘀斑整片蔓延至脖頸間。此刻,傷口中的鮮血還在不斷地外湧。
“我今日下山時,在山腰發現師妹重傷昏迷。想是她受傷後耗盡全力護住心脈,又拼了命往山上趕,這才得以讓我們瞧見。”
一弟子痛心地道出來龍去脈。
清胥簡單查看了一番她的傷勢,旋即凝聚功力施法。片刻後,他收掌,面色卻變得更為凝重。
修燭被眼前場景壓退了食欲,轉身便邁出了卧房。剛到門外,卻被觞澤拉住:
“你可有辦法?”
修燭扭頭避開他的眼神,又欲走,觞澤急忙道:“你若知曉如何施救,煩請你告知,我定當感激不盡。”
聞得此言,修燭可就卻之不恭了。既言感激,定要有誠意。
于是她舉起手在觞澤眼前張開五指比了比,觞澤見此蹙眉疑惑,她直言:“五十兩。”
“……”觞澤一時語塞,她是無論何時也不忘在自己身上撈一筆。他雖心有無奈,卻還是一口應下,“好。”
修燭立在原地,扯了扯兜住李子的裙擺示意他。
觞澤唯恐她反悔,趕緊順着她的意提起自己的衣擺,将她懷中的李子全數接過,随後跟着她回到屋内。
“她的傷乃是蛇妖所緻,五步蛇。”
突如其來的聲音截止了屋内嘈雜的議論,衆人盡回身望向聲音出處。
隻見修燭抱臂而來,步履輕快地繞到桌案前坐下。
她執筆抵于下颌,見硯台中墨已幹,擡眼看了觞澤一眼。觞澤意會,忙将懷中李子堆放到一旁,随即乖乖站到她身旁研墨。
“你怎知傷師妹的是蛇妖,且竟連是何種蛇類也都清清楚楚?”
一弟子提出質疑。
從他的話裡不難聽出,他跟本不相信眼前這無禮的鄉野女子竟僅憑傷勢便知解救之法。
“這兩張藥方,一為外敷,一為内服。且須得有人替她運功活絡脈絡、逼出毒血,屆時三日便可蘇醒。”
修燭不去理會那人的質疑,一面揮毫于紙上書寫,一面講述接下來如何施展。
“現下師妹本就流血不止,再逼出毒血豈非讓她血盡而亡?”
那弟子聽後接連發出質問,總以為修燭會害了師妹。
莫說是他,滿屋的人除卻觞澤恐無一人相信修燭。畢竟連師尊都對此束手無策,在他們眼中,此女胸有成竹的樣子難免有裝腔作勢的嫌疑。
“你大可自己想法子,是死是活與我何幹?”
落筆至末尾,修燭始終未擡頭看他一眼,放下筆便徑自出了門去。
那弟子受了譏諷心下不快,正要回嘴,修燭卻早已沒了影兒。
觞澤将兩張藥方拿到清胥面前予他過目,衆人也圍攏過來拿着方子相互傳閱,個個神色顯露疑慮。
清胥也猶疑不決,但見到觞澤笃定的目光後,他還是吩咐弟子下去抓藥,并依照修燭的囑咐為她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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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一上午,正逢午時,修燭肚腹中也生出幾分饑餓,便憑借記憶沿着清早觞澤帶她去的路前往膳堂。
一路上陸續遇見許多弟子,他們大都在看見修燭後便相視一眼離去,僅有少數禮節性地向她打招呼。
膳堂内,幾名正在用膳的弟子見她端着午膳走來,紛紛伸頭靠近竊竊私語。
也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很快又端坐回去。
幾人裝作若無其事地接着用膳,唯有坐在最外側的弟子臉上露出了一瞬不懷好意的笑。
好巧不巧,正當修燭經過他身邊時,他原本收着的腿竟忽然伸了出來。
修燭自是發現了他的,本欲将計就計整他一遭,卻還沒來得及動手,手臂上傳來的力道便将她拉了回去。
修燭就勢一松手,手中的午膳灑将出去潑了幾人一身,碗也不偏不倚掉下去砸中了那人的腿。
隻聽他哀嚎一聲,直直從座上跳腳起來。旁邊幾人慌忙抹去身上的油污飯菜,随後嫌惡地往修燭這邊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