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相遇後在攤位間閑逛小叙了沒多久,觞漓偶然側目時卻發現身旁忽然少了修燭的身影。
“修燭呢?”
觞漓回頭看去,目光在穿梭的遊人中搜尋了一會兒。
此時,修燭正站在不遠處的攤位旁,手裡拿着支串滿米形珍珠的發簪,左右撚動端詳。
觞漓本欲回身走到她身邊與她同行,哪知剛往前傾身,觞澤卻從身旁拉住了他:
“走。”
聽見觞澤略帶催促的聲音,觞漓别過頭瞧去。
他不解地看了觞澤一會兒,又望了眼修燭,忽而眉毛一挑,眼裡透出戲谑:
“你何時吝啬起來了?”
觞澤環抱雙臂,不禁面露難色,繼而鼻間長舒了口氣:
“上回你送她那些紅裙全是我替她扛去的隐清山。
此行山遙路遠,更不便攜帶多餘無用之物。
單是她手上那些就有得拿,若再任由她放縱下去,非得累死你哥不可。”
聽了觞澤對此望而卻步的理由,觞漓不禁發出一聲嗤笑,逮着他便是一頓說教:
“女子愛華裳珠飾再尋常不過。
人家修燭随你風吹日曬、出生入死,現下既有心儀之物你替她買就是了,哪來這麼多顧慮?
再說了,這不是有我在嘛,你們拿不了我可以通通帶回家裡。”
越聽觞漓講,觞澤的眉毛越是皺得厲害。
他耐着性子等待觞漓閉嘴,觞漓卻是越說越起勁,滔滔不絕講了個沒完沒了。
觞澤又無奈地舒了口氣,轉身欲逃。
觞漓卻一把将他拽住,邊拽邊推他上前,嘴裡還禁不住念叨:
“你這腦袋怎麼就是不開竅呢?”
不情不願被推搡着來到修燭身旁,觞澤站定後便杵在攤位前一言不發。
老闆見修燭久不做決定,便趕緊舉起手邊的銅鏡,微笑着對修燭道:
“姑娘若喜歡可戴上一試。”
銅鏡正好将修燭的面容映照,看着自己頭上簡單的發飾,修燭不禁垂眸看向手中的發簪。
發簪上小簇小簇收束的米珠似穹海中激起的浪花,指間輕動,浪花便微微翻湧,珠光瑩亮,閃耀顫動,叫人移不開眼。
修燭手執發簪端詳了片刻,進而擡眼對着銅鏡在發間尋了處空缺插簪入發。
“姑娘好相貌!連這發簪戴到姑娘頭上,看着都華貴了不少。”
修燭剛一戴上發簪,老闆便連聲開口稱贊,甚至還對她講起了故事,
“往年為這珠光節我都會提前做不少浪卷顫珠簪。
可惜今年時候倉促,我趕制出的不多,姑娘手中的這支已是最後一支了。
若姑娘喜歡,五百文便将它取走吧。”
修燭左右瞧了瞧鏡中自己戴上發簪的模樣,心裡已做好将其收入囊中的打算。
既然觞澤不願破費,她便自己買,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銀兩。
“修燭。”
修燭正欲取出銀票,觞漓卻在此時湊上前,攏手靠近她耳邊低聲道,
“今晚想買什麼隻管開口,我哥付賬。”
聞言,修燭别過頭看向觞漓。
觞漓旋即回以她一個安心的笑:
“放心,你不便攜帶的我先替你帶回府,等你們得空回家再慢慢用。”
“觞漓弟弟最貼心了!”修燭對觞漓嫣然一笑。
觞漓看着修燭,臉上笑意更甚。
兩人傻笑着對視了一會兒,觞漓伸手戳了戳觞澤的後腰,便又同修燭與攸霁接着往前走去,隻留下攤位前闆着臉付錢的觞澤。
離開攤位不多時,眼前驟然出現不少遊人。
遊人團團圍攏,紛紛翹首望向中心。中心也是珠光節諸多攤位之一,但不同的是,這處攤位上的珍珠尤為特别。
“你瞧見沒,金珠!金珠哎!”
“是啊,聽說還是海貝産出來的。能養出這樣大小的蚌珠已是不易,沒想到還有人能将海貝也養出珍珠,竟還是金色!”
圍觀的遊人中不斷傳出驚歎聲,金珠的價值也在衆人的矚目下随之報出:
“蚌珠一粒一兩銀子,金珠一粒——一百兩銀子。”
“這麼貴?!”
短暫噤聲之後,衆人嘈雜的交談聲較先前更甚,盡皆驚歎于金珠的稀有與貴重。
“這顆金珠我要了。”
攤位近前一錦衣華服男子忽而開口,四周霎時鴉雀無聲,齊齊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而适才報價的小販卻向男子歉意地笑笑,邊作解釋邊拿出身旁的筆墨送至其面前:
“這位老闆,抱歉。這顆金珠今晚隻作展示,不售賣。
若老闆有意購入,先交付五十兩以作定金,我這裡再與老闆簽下契書。
明日午時,還請老闆攜契書來白記珠鋪,屆時方能交易。”
攤位前再度響起窸窸窣窣的交談聲,觞澤一行人已駐足于人群外默默旁觀了良久。
攸霁收回目光,喃喃自語:“海貝……金珠……”
“确實是稀罕物。”
觞漓摸着下巴歎道,神情甚是滿意,
“這家的蚌珠可算上乘,金珠更是世間罕有。我得先訂下一對。”
說着,他便快步繞過人群,穿入了攤位前。
“勞煩與我選二十八粒大小相當、色澤上乘的金珠。”
蓦地,一道清冷的女聲穿透人群,直抵小販心坎。
短短一句,不僅讓圍觀遊人瞠目結舌,也令不少行人駐足觀望。
衆人紛紛循聲望去,皆想一觀這語出驚人的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