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蒲東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強，現在已經能夠化形了。

“你這藥挺靈驗的！以後再有類似的傷我也去天山門求一副來，就是不知道天山門見我是妖，還願不願意把藥給我。”

“……”尚卿墨聽了也隻能垂眸出神，默不作聲。

他還是無法告訴蒲東，這副藥有問題。

于是隻能看着他高高興興的地跟自己說着，自己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強了。

他向自己訴說喜悅的同時，也會告訴自己：他馬上就要離開了。

這對于蒲東來說，是以後再也不用給他添麻煩的信号，也是以後再也不用給他留下隐患的開始。

但對于尚卿墨來說，這仿佛是蒲東敲響喪鐘的倒計時，是自己提心吊膽的開始。

月色輪轉，他還是禁不住長歎一口氣，漫步在廊下，心中是無處可訴的苦悶。

為什麼就發展成這個樣子了呢？

還有什麼地方是自己能夠彌補的？

這是尚卿墨此刻僅存的念想，或許真的還有什麼東西是自己能夠做的。

于是帶着這個想法，他連夜草拟了一份新規——是關于人類與妖精重新分劃領域、責任、刑法的新規。

其中包括了一系列關于妖精納入人類社會的規定，并提議建立一個直屬于皇權的妖司，負責管控納入人類社會後那些為非作歹的妖精。

尚卿墨的說法是，這是對皇權勢力的進一步擴張，也是想嘗試從另一種方式上管控妖精對人類社會的侵擾。

但是皇帝執意認為，這是為以後有人想要借機和妖精一起謀奪皇位而留下隐患，無論如何尚卿墨怎麼說，他都不同意。

提議被拒的尚卿墨回到府中，思索着這份草案還有什麼可以修改的地方，同時思考着從哪個方向下手去勸誡皇帝，他才會答應？

尚卿墨覺得，與其把蒲東放走，讓他回到妖族放任他們自相殘殺，不如想個辦法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放心些。

所以，他才草拟了一份這樣的提案。

然而，現在這份提案不通過。

于是，尚卿墨又想着，把人類和妖精劃為兩個區域，但是都由皇權管轄。

從這個方向上入手，會不會通過的幾率大一些？

尚卿墨幾次三番為了這件事情上書，然而次次被駁了回來，甚至因此激怒了皇帝。

皇帝不僅不允，還罰他在府中禁足思過。

尚卿墨自認自己無過之有，他想着，這則草案如果真的加以實行，那人類社會和妖精群體混在一起生活和發展，會比整日看着妖精群體抓人、吃人，而人類隻能躲在屋子裡無力反抗要強得多。

他覺得，既然妖精并非全無善類，那将妖精群體多以教化，說不定還能減少人與妖兩族的矛盾争端。

至于妖力這一塊，人類自有身負奇門異術的修士們與他們相制衡。

隻是皇帝一心隻想着關于皇位會不會被他人謀去，根本不會去考慮這些。

就在禁足的第三日，尚卿墨無奈地歎了口氣，告訴自己：還是算了，事已至此，既然自己所做的一切無法挽回，那就看蒲東自己的造化吧。

隻是這一世，要對不住蒲東了。

天一亮，家裡的仆從們就給自己遞來了消息：“公子，蒲東說，他走了，就不跟你打招呼了，免得到時候又舍不得。”

“……”

盡管早就知道這一天馬上就要來了，但是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尚卿墨還是禁不住怔愣了許久。

見尚卿墨不語，仆從又說：“蒲東還說了，其實跟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也挺開心的，隻是他不應該把你和上一世的你混作一談，也不該平白給你添加了許多不屬于你的煩惱和壓力……他還說了，他應該一早就明白這些的，也該在你第一次趕他時就立刻離開的，這樣就不會給你留下這麼多麻煩和隐患了。”

尚卿墨聽着，隻覺得自己心底五味雜陳。

末了，率先湧上心頭的是一陣無法自拔的酸楚。

其實自己也早該明白的。

自己和上一世是同一人，上一世喜歡的人，這一世其實還是會喜歡的。

如果他早日這麼笃定，會不會從一開始就走向另一個結局？

尚卿墨站在門口，向城外的方向眺望着，那邊可能是蒲東離開的方向。

如果有機會，尚卿墨還是希望能親自送一下他，好歹還能讓人包點他愛吃的點心或者再配上幾副傷藥，免得跟第一次見到他一樣，被人打得渾身是傷也沒有藥。

不過蒲東說的也沒錯，如果真那麼做了，恐怕兩個人都要不舍得了。

“唉！”

尚卿墨調轉了腳步，回了府。

就這麼在長廊裡閑坐了将近一天，侍從問他想吃些什麼，他隻是搖頭說沒胃口。

随身侍從問他在想些什麼，他也隻是搖着頭，不做聲。

就在他這麼想了一天後，起身回房間起草了一份文書，主要内容是說自己放棄了這個提案，還有一些關于思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