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夜大雪簌簌，積了滿城厚厚一片純白。

廊下積了三寸許深的雪，老天才吝啬地将烏雲收了，讓太陽顯出原本的光彩來。

那冬日一縷縷的陽光照下來，像融化的金液，從雲隙間緩緩流淌而下。

再經外面的積雪一照，竟是金黃中透着些許彩色，顯露出獨有的絢麗。

林淺是被一抹透進紗簾的陽光晃醒的。

她初睜眼時的第一個念頭是：好劣質的窗簾，要換了。

下意識擡手遮眼，才發覺渾身僵硬無比，稍微一動全身骨頭縫都車碾一樣疼，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淺淺！”

一聲急呼，紗帳上陽光漣漪一樣抖動，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淺擡眼望去時，那人已經到了身邊，蹲下來和她平視。

“你好點了嗎？含姜說你隻是太累了才睡了那麼久……你現在怎麼樣，冷不冷？餓不餓？身上還有哪裡痛？想不想吃點東西？”

一片陽光落在他的發頂，發絲冒着金燦燦的光，好像一隻大金毛。

再往下，是一雙比現在的陽光還要明透的眸，滿含關心地瞧着她。

“……還好，”

或許因為許久沒開口，她出聲有些嘶啞，但比起睡之前顯然更加精神。

“我睡了多久？”

她撐肘起身，無雙忙去扶她，又從旁邊拿了個靠枕讓她靠坐起來，眼睛一瞬不移盯着林淺，臉上已然有了些歡喜之色。

“一天一夜，雪都下過一場了。”

無雙坐上林淺床邊，聲音很輕，像是怕驚破這脆弱的畫面。

林淺嗯了一聲，擡眼望向透進的金黃陽光，看向身邊各樣古韻陳設，再将目光落在床邊殷切看着她的無雙臉上，眼裡神光微微一暗，輕聲道：“是你啊。”

無雙有些不解，“不然……淺淺更想看見含姜，還是司空千落？”

說話時還有幾分委屈。

林淺輕輕地笑了，她笑時眼底有什麼東西被隐藏了下去，細長睫羽輕輕顫，像是莊周夢裡的蝴蝶振翅。

“都不是。”

她擡手，指尖蒼白冰涼，撫上了無雙的側臉，是完全不同的，活人的溫暖。

“竟然不是做夢。”

她的手指慢慢撫過無雙有些發青的眼角，喃喃道。

無雙覆上她的手背，側頭輕輕蹭了蹭她的手心。

“當然不是夢，你看，我就在這，一直陪着你。以後也會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傷害。”

少年的誓言真摯熱烈，林淺凝視着無雙黑得透亮的眸子，卻忽然鼻尖一酸，流下兩行淚來。

無雙立刻慌亂起來，一顆心七上八下，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我說錯話了嗎？淺淺，你别哭。我、都是我的錯、我、你别哭，我以後再不說這種話了。”

他手腳打架了好一會才伸手去給林淺擦眼淚，他的指腹粗糙，滑過林淺臉頰時觸感粗粝，磨得那一片白皙皮膚微微發紅。

無雙隻能邊道歉邊放輕力度，一張臉上一會小心一會驚慌，生動得很。

林淺拽住他大拇指，含淚笑道：“你做錯什麼了，就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