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府
豫親王斜倚在嵌玉榻上,指間反複摩挲着沈妙遺落的象牙箸。
廣文堂試箭那日,少女挽弓時露出的一截皓腕,比他珍藏的羊脂玉還要溫潤三分,
弓弦震顫間,鬓邊珍珠随着呼吸輕晃,倒像是特意勾他的魂兒。
“王爺,二房沈姑娘遣人送來新制的酥酪。” 小厮的通報打斷思緒,豫親王嗤笑一聲,将象牙箸甩進妝奁。
沈清那丫頭雖生得嬌柔,眼神卻總帶着鈎子,哪裡及得上沈妙睨人時那股子清冷勁兒 ——
越是瞧不上他,他越是心癢難耐。
案頭紅箋上 “娥皇女英” 四字被朱砂重重勾圈,他抓起狼毫又添幾筆,墨迹将宣紙暈得發皺。
北狄的密信還壓在紫檀木匣裡,陳家姐妹身後的勢力,是他圖謀大業的利刃。“來人!”
他擲筆起身,錦袍掃落案上半塊玫瑰酥,“備車去沈府,就說本王要讨杯明前茶。”
銅鏡映出他眼底的貪婪,既想要沈妙這朵高嶺之花,又舍不得放開沈清手中的聰慧。
指尖劃過聘禮清單上的 “夜明珠十斛”,他忽然笑出聲來:
“本王既要享盡人間春色,更要那萬裡江山,一個都不能少。”
彩雲苑
沈清執起鎏金勺攪動藥碗,看那墨色漣漪中映出豫親王的面容。
檀木案上攤開的《天命書》殘頁無風自動,“豫親王重傷退隐”
幾字被朱砂狠狠圈住,旁邊新添的批注力透紙背:“斷其羽翼,方解心腹大患”。
“姑娘,豫王府又送來西域進貢的夜光杯。” 傀儡雲筝垂首禀話。
沈清指尖撫過杯壁,冷笑逸出唇角:“這隻老狐狸,既想抱美人入懷,又舍不得兵權旁落。”
窗外細雨漸密,打在新栽的三角梅上。
沈清展開謝府輿圖,朱筆在 “兵部” 二字上反複描畫。
謝侯爺如今權傾朝野,若不是豫親王戰場負傷退出,怎會讓沈家有可乘之機?
她望着輿圖上謝景行的名字,瞳孔微縮 —— 那個借屍還魂攪亂朝局的變數,必須扼殺在萌芽之中。
沈清将信箋放入火盆,幽藍火焰瞬間吞沒紙頁,“給謝長朝送些《孫子兵法》注解,告訴他‘上兵伐謀’的妙處。”
她望着跳動的火苗,想起那枚改變謝長朝心性的 “明德歸真丹”這枚棋子既已落定,便該讓棋局,真正熱鬧起來了。”
沈貴與任婉雲将豫親王迎至水榭,瞥見他頻頻望向回廊深處,心領神會便以更衣為由告退。
沈清着一身茜色襦裙款步而來,未語先笑:“王爺大駕光臨,蓬荜生輝。”
豫王目光掃過她腰間新換的同心結玉佩,喉結微動:“本王想着婚期将近,該與沈姑娘細細商議。”
話鋒一轉,面上浮起意味深長的笑,“倒是令妹沈妙,廣文堂那驚鴻一箭,當真令人難忘。”
沈清執起銀壺斟茶,茶湯泛起的熱氣模糊了眼底深意:“五妹妹年少氣盛,性子像臘月的梅枝,雖傲骨铮铮,
卻也需時日打磨。”
她将茶盞推至豫親王手邊,指尖不經意擦過對方衣袖,“不過殿下身份貴重,若願垂憐,來日方長。”
豫王猛地攥緊茶盞,青瓷表面頓時浮現蛛網般的裂紋:“陳家姐妹在北狄的勾當,查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