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時夏彌聲換了一輛車。
她和權至龍在一輛車裡。
汽車開往他們的家的方向。
天已經完全黑了,街道兩邊有橘色路燈跳躍。
夏彌聲扭過頭往後面看了一眼。崔民哲他們的車跟在後面。而在他們這輛車旁邊,還有一輛保镖車。
權至龍察覺到她的動作,看了她一眼,然後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那隻手。
夏彌聲輕輕一顫,收回了目光,朝他看去。
他的手心很溫,與她的冰涼截然不同,她下意識的将手一翻,與他的手握在一起,心裡也突然就沒有那麼慌亂了。
路上并沒有再發生什麼事,很順利的開到了家。
崔民哲他們将人送到,并沒有再跟到家裡打攪。
夏彌聲任由權至龍牽着,走進了一棟别墅。
進了門打開燈,明亮燈光下得以窺見客廳全貌。
有整面的落地窗,看上去白天應該會很亮堂。
整體的裝修風格看上去有些不拘一格,不是很大衆的審美,沒有什麼規律出現在各處的藝術品讓這間屋子看上去十分跳脫,有一種說不出的生命力。
“這是我們的家。”權至龍站在他的身邊,朝她問道,“你還記得嗎?”
夏彌聲搖了搖頭。
她不記得了,但是這裡的感覺就跟剛才的休息室裡一樣,讓她覺得理所應當,讓她沒有任何的陌生感。
“我不記得了。”她于是回答,“但我又覺得有些熟悉。”
權至龍沒有說話。他松開她的手,蹲下身子替她解她的鞋帶。
夏彌聲往後躲了一躲。
“我……”她對他現在的這個舉動顯然不怎麼熟悉,“我并不是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了。”
權至龍仍舊沒有說話。她退後一步,他就往前一步,不由分說的繼續給她解鞋帶脫鞋。
夏彌聲的腳踩進拖鞋裡,他才重新站了起來。
“……謝謝。”她對他說道。
權至龍朝她看了過去。
二十一歲的夏彌聲,這可真是新鮮。
兩個人換好了鞋就一起乘電梯上樓。
“你現在應該也沒有什麼心情參觀吧。”權至龍淡淡的問道。
夏彌聲搖了搖頭:“我假如認真參觀的話,那好像也很奇怪吧。”
權至龍忍不住又朝她看了一眼:“你比從前直爽了許多。”
“我從前難道不是這樣的人嗎?”夏彌聲問。
即便隻有她一個人活在2006年,她也已經二十多歲了,三歲看到老,這才八年過去,性格難道會有什麼大的改變嗎?
“不是。”權至龍卻很直接的給了她答案。
她從前不是會這樣直白就說出心裡想法的人。
“……好吧。”夏彌聲反正也無從判斷。
現在可能全世界都知道她從前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他接着領着她去了浴室。連換洗的衣服都幫她準備好了。
夏彌聲在醫院睡了兩天,現在确實很需要好好的洗個澡。
但她也沒有在浴室裡待上很久,洗完澡就很快回到了卧室。
她有點不想要一個人待着,因為那會讓她冒出來許多莫名的情緒。
但是現在權至龍在洗澡,卧室裡仍舊隻有她一個人在。
周圍很安靜,隻有浴室傳來的隐隐的水聲。
她朝四周打量了一眼,卧室的裝修風格跟客廳統一,依舊是極具彰顯個人風格的藝術特色。
恰到好處的色彩搭配,随處可見的個性藝術品,還有當紅畫家的畫作。
右手邊牆面上挂着的那副巨大畫作來自于喬治·康多,名字叫做《大約翰》。
此刻畫布上大約翰手裡夾着一根煙,跟着夏彌聲大眼瞪小眼。
夏彌聲盯着那幅畫看了一會兒,轉過頭去看向了另一旁的窗外。
夜色朗朗,她能夠看到天空中的一彎新月。月亮皎潔,别有一種甯靜的美感。
可惜夏彌聲無法沉浸在這夜景之中。失去記憶的那些憂慮,後知後覺的來襲了。
她不是簡單的失去記憶那麼簡單。她不僅失去了一段記憶,而且,她所有的有關權至龍的記憶基本上都是錯的,都是與事實相悖的。
她想起來在醫院裡醫生對此做出的一些解釋。
可能是夢境,可能是她曾經期待過想要發生的事情,但因為現在她的大腦受到一些損傷,所以無法準确分辨出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虛假的,隻能将這一切混在一起變成了她的記憶。
這種情況或許不會持續太久,她可能很快就會恢複。
聽得出來,後面的這句話醫生隻是為了安慰她。
現在沒有人能夠确保她幾天之後真的能夠恢複記憶。
可是,那真的是她做過的夢嗎?是她期待過的事情?她為什麼會期待這樣的事情?她對現狀感到不滿嗎?她有需要彌補的遺憾嗎?
假如不是有執念,不至于讓她的大腦混亂到認為這是真的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吧……
她會不會其實是擁有一些精神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