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人快步走過街角。首飾店夥計谄媚的笑臉仍在眼前晃動，新買的翡翠镯子貼着肌膚傳來涼意，她卻感覺胸口像壓着塊浸水的棉絮。

"夫人？"林婉輕聲提醒，馬夫人猛然驚醒般攥住心口。

她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虛以及迷茫。

另一邊。

縣衙。

衆人看着桌上破舊的襁褓微微蠕動，傳出細微的哭聲。

遲昭平眉頭微皺，上前掀起一角，看到皺巴巴的小臉，臉上還帶着未幹的淚痕。

“已經是這個月第二例了。”遲昭平低聲喃喃，語氣沉重。

天喬伸手輕輕摸了摸嬰兒的臉蛋，嬰兒像是感受到了溫暖，哭聲漸漸小了。

“這孩子……”天喬仔細檢查了一番，“看着挺健康，沒什麼大礙，就是餓的厲害。”

王禦熙掏出來奶瓶，是為了照顧上一個撿回來的嬰兒，特意兌換的套裝。

她竟然要賺奶粉錢了。

天喬将奶喂給嬰兒，她就像等待投食的雛鳥，本能的吮吸。

“真可憐。”許英在一旁瞅着，坐上凳子，仔細盯着襁褓上的污漬，“上個月糧倉失竊，都有人上報縣衙，活生生的性命倒不如幾粒麥。”

人命如草芥，無人問津。

許英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情緒。

“因為麥子能換獎勵，女嬰卻是賠錢貨。”王禦熙聽後，冷聲道：“所以，有人覺得自己活夠了。”

王昭摸了摸頭頂的帽子，入春還有寒風，帶着帽子還能暖和一點。

“可是現在能吃飽了，也要和我一樣被丢掉嗎？”王昭自言自語。

話音剛落，頭頂突然一雙大手覆蓋上來，王禦熙笑着對她說，“王昭小朋友是無價之寶。”

“先把孩子放在衙裡，”片刻後，王禦熙說道，“我們在城裡建福利院，專門收留無家可歸的孩子。”

“之後，你就可以教她們認字。”王禦熙順手給王昭塞一塊糖。

如今的朝代倒是有育嬰堂之類的福利機構，可那都是些燒錢的玩意兒，隻在國都附近設立。一來那裡有大官員和富商，他們投資進去，為了賺取名聲；二來皇帝看到了，心裡高興，覺得自己治下是盛世王朝。

王禦熙低頭看着喝奶的嬰兒，“以後你就跟着我們。”

反正，養孩子她也不是頭一回。一隻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說做就做，福利院的選址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第二日，王禦熙拿着小筆記本深思。

學堂裡，方玉珍做完數學卷子，起身将卷子交到講台。

“王老師，您在畫什麼呢？”

方玉珍好奇地探過頭，隻見王老師的筆記本上畫着一座模樣奇怪的房子。

王禦熙擡起頭，看到方玉珍好奇的模樣，聽到她的問題，才注意到本子上的圖案，因為剛才走神，現在這圖案連她自己都看不明白畫的究竟是啥。

王禦熙看看本子，又看看方玉珍。

方玉珍：眨眼。

王禦熙揚起和善的笑，“方玉珍同學，如果你要住在一棟房子裡，你希望有什麼？”

“房子裡得有一張超級大的床，我能在上面打好多好多個滾。還得有一間專門的書房，這樣我寫作業就方便啦。再有個能做出超級好吃飯菜的廚房，那就完美啦！”小姑娘莫名激動，将自己的願望掰着手指一一列舉。

王禦熙暗暗點頭，她也是這麼認為的。不過，偏離主題了。

“我問的不是房子裡的東西，是你希望房子建在什麼位置呢？

方玉珍歪着頭想了想，認真地說：“離學堂得近，我家離學堂近，同學們可羨慕我了。還有，要是能在超市旁邊就好了。”

談到超市，方玉珍洩氣，她要走好遠才能去超市呢。

“老師，你要建房子呀？”

“是啊，建一座超——大的房子。給小朋友住的。”

方玉珍歎口氣，“小朋友啊，可惜我已經是大女子了，住不了了。”

王禦熙忍不住笑了，在這個世界裡，自己滿打滿算也才十六歲呢。

不過，經過和方玉珍的這番對話，福利院的選址她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首先，要遠離集市。福利院大多都是嬰幼兒，環境要安靜一些。

其次，周邊的設施齊全。就像方玉珍所說，教育資源，生活設施。還有沒提及的醫療，小孩子抵抗力弱，是最容易生病的群體之一。

最後，王禦熙心想，既然有這麼多要求，不如一次性把城市規劃好，她打算在城東劃一片區域來建福利院。

在城的另一邊，李春一家住在簡陋的屋子裡。這幾日，李春的母父臉上多了幾分興奮之色。

李春蹲在竈台邊，手裡捏着一根柴火，眼神有些呆滞。竈膛裡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她的臉也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