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林昀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你有沒有想啃人類腦子的感覺?”
宋曈:?
沒聽說過被異種感染會變成喪屍啊……
“有個孩子拉響了避難所的警報,告訴我們湖裡有異種把你拖下去了。我在你的房間沒找到人,還以為你……”林昀說着說着眼眶一酸,他在趕來的路上就已經預想了無數種結果,此時聲音也有些梗咽,“你168的智商是擺設嗎?大半夜不睡覺跑到湖邊來,要真死在這鬼地方怎麼辦——”
明明相識不過一個多月,他卻莫名有一種宋曈好像已經和自己認識很久的感覺。
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磁場,他的圈子再簡單不過,除了實驗人生裡再無其他重要的東西,自然和磁場同樣幹淨的宋曈一拍即合。
“你知道東海有多少家庭因為異種支離破碎,有多少孩子喪命于此嗎?你還敢自己大晚上跑到這種地方來……你是真不怕死還是覺得自己有什麼天生的主角光環啊——”
是啊,人就是這麼脆弱的生物。
他沒有家人。
他的家人早已成為這片土地之下的亡魂。
“世界上每年光是因為異種襲擊的死亡人數就多達三百萬,你這腦子到底是怎麼想的——”他越說越激動,不知不覺眼裡竟蓄滿了淚,“我明天就和研究所打電話,讓他們帶你回餘城。”
宋曈不明白林昀為什麼這麼激動,她發現原先總是對自己噓寒問暖的佩裡和神父此時遠遠地站在木道上,臉上也是一副焦急的表情。
——可惜這裡面有多少是擔心宋曈本身的呢,宋曈不得而知。
林昀還在她的耳邊絮絮叨叨:“早知道就把你放在東海研究所了,那裡起碼沒什麼生命危險,唉,還是和所裡打個報告把你送回去吧……哎,哎——幹什麼!就算你抱我我也不會……”
改變送你回去的決定。
這幾個字最終還是沒有從他的口中蹦出來。
“謝謝你。”宋曈小聲地在他懷裡說。
“什麼謝不謝的,這時候不是應該說對不起嗎——等等,你什麼時候會說的中文?!”林昀還沒從悲憤中緩過神,就再一次被宋曈的學習能力震驚到,“我記得你隻會說……”
燈光打在宋曈身上,她的臉頰中心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粒淺褐色的小痣,加上精緻動人的臉蛋和楚楚可憐的眼神,林昀實在不忍心将堵在喉嚨的那堆話盡數吐出,支吾半天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氣暈當場。
“謝謝你,擔心我。”宋曈抿了抿嘴巴,眼睛直視他,她看見林昀踩着岩石跳過來的時候腳上沒有穿鞋子,“對不起,害你擔心。”
“你……”林昀在心裡偷偷抹了把淚,終于理解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那麼多溺愛孩子的家長。
孩子闖了禍,委屈巴巴地回到自己身邊,那可真是氣也氣不得,罵也罵不得,他深深地歎出一口氣,隻能恨自己這塊鐵不成鋼:“以後别自己跑出來了。”
“小姐……”1217在旁邊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夜晚的甯靜突然被空中螺旋槳巨大的轟鳴聲打破。
第三軍區的人來了。
佩裡聽到湖裡有異種的第一時間就聯系了軍區,不愧是号稱最強執行力的異種特戰部隊,三十分鐘不到,人員已經集結抵達現場。
林昀擡頭望着輕巧的小型戰鬥機,不滿地啧了一聲。
跟軍區扯上關系,可不是什麼好事。
“軍區是來拿人的,你可能會被帶走做血液篩查,”林昀的眼神暗了暗,将宋曈有些松開的領口理好,貼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句認真說道,“如果他們問你有沒有接觸過異種,或者隻是問你是否親眼看見異種,不管今天發生了什麼,記住——”
都要回答沒有發現異種。
“宋小姐,您是說您自己不小心滑進了湖裡?”審問宋曈的男人眯起狐疑的眼睛,立刻切換英文跟上她,“宋小姐,請您再仔細地回想一下。”
他故意将“仔細地”一詞咬的很重,好像根本不相信她口中出來的任何一個單詞。
狹小昏暗的空間,冷得讓人直打顫的溫度,宋曈不合身的風衣下還是那件濕透的長裙。
林昀甚至争取不到讓她換身幹爽衣服的時間,她的腦袋就被四五把蠢蠢欲動的槍口對着,一路押送到達第三軍區。
宋曈不知道林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選擇相信他,“是的,是我不小心掉進湖裡的。”
“那您為什麼在晚上十二點三十五分前往湖泊,據我們所知,您的勘測工作時間在白天。”
“我有夢遊症。”
“夢遊症?”桌對面的男人顯然不相信她的說辭,将一本藍色的文件夾打開送到她的面前,“這是宋小姐您的健康檔案,裡面并沒有提到小姐您的精神狀況有任何問題。”
“難道你覺得,軍區有能力拿到我的真實檔案?”
宋曈原本隻想随便應付他兩句,沒想到對方好像真的有點被她唬住。
她立刻乘勝追擊:“TIME科研所裡的所有研究者都是國家涉密人員,第三軍區拿到的資料不過是我們對外的公開檔案,想了解我們,可沒那麼容易。”
明明是那麼瘦弱的一個孩子,眼裡卻絲毫沒有對力量和權威的屈服。
從被押上專機開始,她的行為舉止都太過于冷靜,完全超出了一個普通孩子應該有的心理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