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無恥。

“天殺的黃臭臉，居然讓這麼漂亮的小妹妹受凍！”李潔拿着柔軟的毛巾替她擦拭着頭發。

宋曈換上了暖和的厚毛衣和長褲，冰涼的四肢漸漸開始恢複知覺。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李潔蹲下身，手裡還拿着那塊粉色的毛巾，眼睛彎彎地望着她。

宋曈抓緊毛衣的下擺，略顯局促地站在原地。

“雯雯，她好像聽不懂我們的語言呐？”李潔歪過腦袋對着找吹風機的女人大喊，“看來是在國外長大的，就和你一樣，嘿嘿。”

“過來這裡。”許雯用英語和她交流，向她招了招手，示意要幫她吹頭發。

宋曈開始挪步，她的腳上是一雙不合腳的一次性拖鞋，是許醫生放在櫃子裡的。灰色的毛衣，卷起褲腳的寬松長褲，都是許醫生的。

宋曈琢磨不透這個看上去像冰山一樣的醫生，她看起來并不像是個會在醫務室備如此多非必需品的人。

許醫生手上的動作和冷淡的表情給宋曈很強的割裂感，她的手溫暖而輕柔，穿過自己的發絲，熟練得讓宋曈不禁懷疑許醫生家裡有個年幼的弟弟或妹妹。

等最後一縷潮濕的發絲被暖風吹幹，許雯問她：“你有需要的東西嗎？在血液檢測結果沒有出來之前，你都得待在隔離室。大概需要三天。”

“想要……”宋曈想了想，回答她，“一些書。”

許雯遞給她一張紙，示意她寫下書籍的名稱。

李潔在一旁擔心地說：“第三軍區的圖書閱覽室才剛建好，不一定有孩子看的書。”

宋曈低頭在紙上刷刷刷地寫下書名，她不敢把智能書庫暴露在軍區，隻能憑着記憶将最近在看的書名寫下來。

好家夥。李潔探頭一看，書名不僅不是某某童話、某某小魔仙，甚至還完全超出自己的學識範圍——

《變異細胞生物學》，《動植物解剖生理學》，《異化生物行為學》。

……

啊？外面的世界已經進化到這個強度了嗎？！李潔捂着自己的小心髒開始慶幸自己畢業早。

“這是李潔，你可以喊她李李。”醫生終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她向宋曈介紹道，“我是許雯，你可以喊我許醫生。”

“謝謝你，許醫生。”宋曈禮貌地表達自己的感謝。

不管在哪裡都要有禮貌。

雖然療養院的生活好像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可蘭德夫人帶給她的影響遠不止專業知識的啟蒙。

有人幫助了自己，就要禮貌說“謝謝”；自己做錯了事情，就要大方說“對不起”。

但自從來到東海，很多時候這些詞彙都被宋曈省去，沒有人在意她說話的内容。在這裡，她是外派的科研人員，是身份特殊的名門之後，是所有人口中的宋小姐，唯獨不是宋曈本身。

不對。

她的思緒突然回到傍晚被孩子們纏着散步的時光，林昀總會抽空給孩子們講故事，而她也會跟着在花架邊駐足。

在宋曈心裡，林昀是和宋益清不一樣的存在。

宋益清雖然黑心，但和自己終究是有血緣親情，宋曈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個男人身上流着和自己同樣的血。

——親情就是如此奇妙，盡管宋曈之前從未見過這個陌生舅舅的真面容。

而林昀，這個完全陌生的少年，明明和自己相識才不過一個多月，卻願意花時間帶着自己出門熟悉餘城，甚至在大半夜光着腳跑進危險的森林找她。

她想起茵茵的話，原來這就是“朋友”——

一個不求回報，隻要看到對方幸福就會開心的角色。

宋曈喜歡“朋友”。

“我記得這幾本書應該就在c2區，等會兒我去找找。”李潔摸摸她剛吹完頭發毛茸茸的腦袋，滿足地發出一聲奇怪的喟歎。

漂亮妹妹的頭發，好軟！好香！好喜歡！！！

宋曈沒法理解她的想法，拉着許雯的衣角往她身後躲了躲。

“什麼嘛！這孩子為什麼一副怕我的樣子！雯雯你快告訴她我不是變态啊——”李潔誇張地做出黯然神傷的表情，伸手就要往她肩膀上抓。

許雯立即制止她暴露本性的爪子，“你還是趕緊去找書吧。”

李潔嘟囔幾句，最終還是不甘心地離開了醫務室。

“巧克力，給你。”

許雯從口袋裡掏出一顆金色包裝的圓球巧克力，遞給身後的宋曈。

宋曈的手環開始閃爍，點開發現是林昀的信息。

她飛快地瞥了眼許醫生，見她沒有要偷看的意思，才放心打開信息框。

——不要害怕，記住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