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曈喘着氣問他，急切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能打中嗎？”她又問了一遍。

肖峥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堅定地回答她：“可以。”

“看準我扔的東西——”

半根手指粗的試劑管被猛地甩向後方追逐的怪物。

肖峥的子彈幾乎瞬間擊中移動的試管。

“快跑——”

宋曈大喊，手裡拽着肖峥的胳膊，迸發出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去。

5。

她的眼睛被雨水模糊了視線，林間升騰起霧氣。

4。

跑過三十米，隻要三十米就好……

3。

肖峥一把撈過她的腰，逃亡的速度立刻翻了一翻。

2。

好想吐……

1。

砰——

被擊碎的試管液體瞬間沸騰起來，在空氣裡滋滋冒着白汽，頃刻之間，爆炸宛若噴射火焰的遊龍，瞬間将附近三十米内的一切可視物焚燒殆盡。亮如白晝的光芒帶着滾燙的熱浪，宋曈感到自己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連帶夾着她的肖峥都向前震飛出去一段距離。

天旋地轉間，兩人重重摔進林間泥濘的水坑。

肖峥的大腦有一瞬的空白。

尖銳刺耳的嘶吼聲不絕于耳，無數張懸于半空的人臉開始扭曲起來。

“好看嗎？”一道帶着笑意的聲音在他懷裡響起，宋曈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臉頰上的擦傷滲出血珠，下一秒又被流淌的雨水帶走，“你喜歡我的煙花嗎，肖峥？”

“……”他欲言又止，感受着後背傳來的隐隐陣痛，無名的酸軟忽地開始填充他滿是裂痕的心髒。

她和她不一樣。

如果當初她也能有這樣逃生的機會……

大雨穿過他們頭頂的枝葉，重重地砸在溫熱的皮膚上。

良久，他緩過神，啞聲道：“好看。”

“草——”匆匆趕來的齊鳴跳下木道扶起二人，幾近破音道，“你們倆是對工作有多不滿意，居然把森林炸了？！”

“湖底有異種。”

“我知道湖底有……有什麼？！”齊鳴的大腦有一秒的宕機，反應過來後拉着他倆迅速撤離現場，“我就知道你這小鬼之前肯定隐瞞了實情，三句話裡就有兩句诓人的，要不是看你還是個小孩，我……”

“我什麼？”

宋曈被他溫暖的手拉着往避難所走，突然在大雨裡笑了出來。

肆意的笑聲讓齊鳴止步，回頭擔心她不太美麗的精神狀态：“你、你可别瘋了……”

“齊鳴，你剛剛看見我的小實驗了嗎？”

“什麼小實驗？不會是你自制的炸彈吧……”

“嗯！”

宋曈的襯衫上都是雜亂的泥巴點，手肘、腳踝、臉蛋都有或多或少的擦傷，但她笑得是那麼開心，像第一次得到媽媽肯定的孩子。

“用最簡單的香蕉和碳合磷酸制作的小型炸藥，居然真的能爆炸，真是不可思議。”

齊鳴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露出茫然的表情問她：“香蕉？是我想的那個香蕉嗎？”

“對，香蕉腐化後會産生特殊的刺激性氣體，隻要在真空的環境注入碳合磷酸和其他一些輔助性物質，就可以在接觸空氣的五秒後形成小範圍的爆炸。”

宋曈仰着臉，眉眼彎彎的，漂亮柔弱的外貌與她口中的話太過割裂，不禁讓齊鳴在寒風中打了個顫。

“科學家果然都是怪人。”他嘟囔一句，繼續拉着她往目的地趕。

……

駕駛座的女人緩緩吐出最後一口煙，順手将煙蒂丢出留着一道縫隙的車窗。

不大的空間裡到處都是濃郁的煙味，副駕駛座的人擰眉，沉穩的嗓音在車内響起：“你該戒煙了。”

許雯今天沒有穿日常工作時的白色大褂，純黑的外套給她蒙上了一層肅穆的氣息。她降下後座的車窗，白瑩的手指點開觸摸屏，随着一陣空調啟動的聲音，車内的空氣開始流動。

她的腦袋靠在座椅上，沉默許久，才将車駛離指揮中心的停車場。

“我們會下地獄嗎？”副駕駛的人看向窗外，聲音裡帶着淡漠。

他好像隻是想聽到一個答案，而不是聽到一個自己期望的結果。

“你害怕嗎？”

雨刮器用力地搖擺着。

“不。”

大雨滂沱，東海一區迎來了潮濕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