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東升西落,又一日迎來尾聲。
北淮市華燈初上,獨屬于夜晚的喧嚣漸起。
臨時助理敲響總裁辦公室,低聲提醒他今晚與投資者的商務洽談行程,現在可以适時出發了。
裡頭端坐的男人聞言,擡手看了看腕表,面無表情開口:“推了。”
臨時助理作為總經辦一員,自然知道臨時推掉這場洽談該用什麼樣的說辭,向投資者禮貌又真誠地表達歉意。
他應聲退下。
安錦定下的餐廳地址早已發了過來,黎生白在辦公椅上沉思片刻,終起身赴約。
賓利慕尚抵達餐廳門口時,比約定時間還早了約莫十分鐘。
黎生白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垂眸看了眼端端正正置放在中控台上的禮物盒,伸手拿起,打開……
數秒後,男人下了車。
而未被合上的首飾盒靜靜躺在中控台上。
盒中原本暗藏的紙雕此時如一朵海棠花優雅綻放,花蕊處層疊舒展,兩隻小巧的海棠花耳釘被穩穩托起。
耳釘為玉質,色澤剔透,花瓣層層錯疊,從花瓣根到尖漸漸暈上藕粉,若仔細瞧瞧,便能發現俨然是一整塊玉雕刻而成……
安錦定下的餐廳離黎氏集團并不遠,位于北淮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這是一家中式私廚。低矮的平房裝修雅緻,廳内一應布置錯落有緻,花石掩映,假山流水如珠濺玉盤,入耳清澈。
黎生白到時,安錦已然坐在半開放式的餐廳桌前。
女人肩背纖薄,絲滑柔軟的淺粉長裙僅靠纖長的頸固定,潋滟光澤在裙上折出,像大海中蠱惑人心的人魚尾鱗。
那張略施粉黛卻美得毫不費力的臉,明豔張揚,般般入畫。凝神看過來時,清眸流盼,浪漫得又像巴黎微風輕拂的夜。
黎生白喉頭一片酥癢,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入座。
訓練有素的侍應生上前服務後又退去。
一路進來,整個餐廳未見到一位客人,黎生白看向她:“包場了?”
“預定時他們說今晚沒有位置了,隻好這樣了,”安錦勾唇,又道,“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随便點了些清淡的。”
前段時間西餐吃得頻繁,最近反倒有些饞中餐。
黎生白也吃得清淡,對此并無異議。
菜還未上,安錦一手托腮看對面俊眉朗目的男人。
她原以為兩人成為了朋友,無論如何會熟稔一些,沒想到今日又變成那副冰冷疏離的模樣。
“為什麼這麼看我?”男人交疊着腿靠在椅背,散漫又矜貴。餐廳燈光明亮,那雙東方式深棕色的眸子直直地看過來。
安錦展顔,聲線緩緩:“我隻是在看……黎先生耳朵上的小痣。”
她也是剛剛才發現,黎生白右邊耳垂上有一顆小小的淺棕色痣,顔色很淡。
安錦掃了一眼他的右耳,又重新将視線落回他深邃的眉眼,真誠感慨:“黎先生,有沒有誇過你、好帥。”
“沒有人像安小姐一樣大膽肆意。”他輕嗤。
追求黎生白的女人不是沒有,但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夠不夠得上如此挑逗他。
“黎先生的意思是——”安錦眨了眨眼,莞爾,“我是唯一?”
所以,她以前就是這麼追人的?
黎生白難得體驗了一把怒極反而笑出聲的感覺。
他壓着那股湧上心頭的酸意,勾着唇一字一句問:“安小姐喜歡我?”
安錦并未察覺出别的東西,反而覺得他笑的時候,唇角淺淺勾起,眉目舒展,深邃的五官更顯生動。
心髒受了一記猛擊,她面上卻不顯,聲線平穩地推回問題:“黎先生以為呢?”
話音剛落,有侍應生上前向打擾了兩人而緻歉,随後将點好的菜品一一上齊,再次緻歉後退開。
點的本就清淡,且安錦對北淮市的菜系并沒有什麼不适應,吃得還算比較愉快。
兩人舉止優雅,期間隻輕聲交流了菜品,未再繼續之前的話題。
這一餐很快結束。
想起即将開始的比賽,安錦問:“北淮市的賽點離黎氏大樓遠嗎?”
其實她早就看過了,并不遠,甚至可以說很近。
男人不鹹不淡地回:“不清楚。”
安錦裝模作樣地拿出手機點了點,故作驚喜道:“很近哎!”
“那我偶爾能去找你吃飯嗎?會打擾嗎?”
“安小姐,我想應該不需要我提醒,第一階段比賽不需要你盯着。”
百元酒和千元酒的第一階段比賽為酒友盲品,每日上午、下午分别有50款酒出賽,葡萄酒為随機選擇,參賽酒莊并不清楚自己的酒會出現在一個月内的哪天。
因此,比賽正式開始後,參賽酒莊的一衆人員并不需要在現場,隻需等最終結果出爐。
黎生白作為偌大黎氏的決策者,其實并不應對如此小一個細節把控如此清楚。
話一出口,他便發現了問題,但後悔也晚了。
好在安錦并未太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于是他泰然處之。
安錦其實已經安排好了這一個月的大緻行程,要回一趟東洲市,也要回一趟香格裡拉的酒莊。
得去看看曼姨,還可以約曲山喝喝酒,說不定撷華還有其他發展機遇。
剩下的時間嘛……
“我們不是朋友?朋友之間吃個飯不行麼?你知道的,我在北淮市不認識——”
“好。”他沉聲應下。
安錦還沒說完,見他同意了,笑開。
所以再冷冰冰的人,被别人纏着也受不了嗎?
臨走時,餐廳經理見狀,帶着廚師長上前彎身詢問兩人用餐體驗感,在得到滿意的答複後,眉開眼笑地送兩人離開。
他不傻也不瞎,這兩位一看就非富即貴,留個好印象肯定不會錯。
待人走後,餐廳一衆人員紛紛感慨這輕松愉快又養眼的一晚。
北淮市的春夜,夜空明淨,彎月高懸,群星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