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朝置若罔聞,繼續道:“何況,敬茶那日,孫兒因有軍務,沒能陪阿離過來,心中有愧,故而今日陪阿離一起。”
說着還朝周離眨了眨眼睛。
周離心下翻了個白眼,面上恰到好處羞澀的抿唇一笑。
賀老夫人笑容不變的點了點頭,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賀老将軍這才露出點笑意。
賀老夫人面上仍舊一副慈愛的神色,但細心觀察,今日和敬茶那日,還是有所不同,慈愛中透出淡淡的不滿。
周離并不在意,微笑着看向了二房這邊。
賀朝的父親還是和敬茶那日一樣,一臉嚴肅,要不是眼神溫和,真看不出他就是這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賀朝的母親笑容真切,沒有絲毫僞裝。
賀朝的弟弟賀陽随了父親,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端的一副嚴肅模樣。
賀蘭就不同了,也學着賀朝,朝周離隐晦的眨了眨眼。
周離回以一笑。
周離又不動聲色的将大房那邊掃了一遍,複又垂眸。
大房裡的人都端着恰到好處的笑,看不出任何多餘的表情。
賀朝大伯多年前戰死沙場,隻留大夫人許氏帶着兩個兒子。
大兒子賀啟,二兒子賀武,如今都已成親,兩個兒媳都出自京城太傅楊家,大兒媳楊珍芸,二兒媳楊惜芸。
楊家書香門第,自來家風嚴謹,規矩甚多,長平侯府就是以楊家為榜。
楊珍芸膝上端坐着一個一歲多的奶娃娃,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望着周離,這是賀家的曾長孫賀晖。
周離發自真心的朝晖哥兒彎了彎眼睛。
晖哥兒見此,驟然興奮的蹬了蹬腿,聲音響亮的“啊”了一聲,整個小身子往周離這邊使勁。
衆人覺得稀奇。
晖哥兒自出生後,眼睛從未瞪這麼圓過,更從未對誰有過這麼大的反應,整日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大家都覺得這是随了楊家嚴謹的性子。
親爹賀啟每每見此都有些發愁,這哪裡是生了個兒子?這是生了個爹啊!
現在見這個“爹”還是有當兒子的一面,也興奮的“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将兒子抱起來,朝周離走了過去。
晖哥兒見離周離越來越近,兩條小腿蹬的更歡,嘴裡更是不停的“啊”出聲,表示自己的開心。
到了周離面前,還主動伸出兩條小胳膊,要周離抱。
“晖哥兒!不得無理!”
楊珍芸一邊阻止,一邊要起身過來。
随即被賀老将軍止住:“你且看他要做什麼?”
楊珍芸急色微收,又坐了下來。
周離見晖哥兒還在伸着兩隻胳膊咿咿呀呀的朝自己這邊使勁,再加上賀啟激動的眼神,便試着将其抱了過來。
周離隻覺得懷中的小家夥小小一個,軟墩墩的。
不由的卸下了一絲僞裝,彎了彎唇角。
晖哥兒剛到周離懷裡,又“嘎嘎”大笑起來。
賀啟見狀,也揚聲大笑了起來。
賀家大房的兩個兒子也如賀朝一樣,雖為武将,卻個個生的芝蘭玉樹,然而性子卻十分粗犷,這部分倒是随了賀老将軍。
此時清風堂中都是賀啟父子倆此起彼伏的大笑聲,似是要比個高低一般。
晖哥兒像是才知道這是親爹,在周離懷中沒多一會兒,就第一次主動朝賀啟伸手要抱。
賀啟大笑的聲音戛然而止,老淚縱橫的接過兒子,狠狠的在晖哥兒臉上親了一口。
内心感慨,是親兒子!
衆人神色從稀奇到忍俊不禁,意味不明的氛圍也頃刻消散。
隻有賀老夫人,面色不愉。
賀朝目光一直落在周離身上,見此又不由自主的摩挲了下手心,同時,又有了那古怪的感覺。
就在衆人都将目光聚在賀啟父子兩人身上時,外面一個小丫鬟進來禀報:“表姑娘身邊的丫鬟綠荷過來了。”
歡鬧的氛圍收斂些許,清風堂中安靜下來。
賀老夫人先瞥了一眼周離,緩緩開口:“讓綠荷進來。”
綠荷進來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急切的哭訴:“老夫人,表姑娘昨日回來就高熱昏迷,現在還沒有醒來的迹象。”
賀老夫人傾身向前,急色道:“昨個回來郎中不是說沒事嗎?怎麼發起了高熱?郎中呢!”
綠荷繼續哭訴:“郎中昨晚隻說表姑娘的暈厥症休息幾日就好,但昨日、昨日……”
說着綠荷膽怯的朝周離方向看了一眼,才一咬牙繼續道:“昨日,少夫人讓表姑娘暈在地上有小半個時辰,晚上本來就冷,表姑娘身子本就單薄……”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賀老夫人聽此氣的大拍着桌子,震得茶盞一晃,茶汁濺到了賀老将軍的衣袖上。
周離:……
周離掃了眼跪在地上的綠荷,又瞄了一眼賀老夫人:是她們腦子不好?還是她們覺得我腦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