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離和賀朝一行人終于在十日後到了京城。
碧空如洗,冬陽獵獵。
長平侯府。
周至道和柳氏帶着一兒一女并一衆丫鬟婆子管事小厮早早的等在了門外。
個個顔容肅穆,如臨大敵。
早在過年之前,賀朝就親自給長平侯府去了信,告知周離歸甯的事情。
這本該周離自己去信,但賀朝等了兩日見周離絲毫沒有知會侯府的意思,看來周離并不打算告知。
賀朝想了想便明白了。
長平侯府對周離并不重視,告不告知無甚意義。
再者,周離多次提早日和離之時,說過想回京城,卻從未說過要回侯府。
可見,周離回京是有其他事要辦。
周離不給長平侯府去信,待自己随意,習慣了不被重視,但賀朝不能。
賀朝希望周離到了之後,一應事物都準備周全了才好,他不想周離受委屈。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賀朝因憐惜才對周離好變成了心甘情願的對周離好,無關其他。
然而,長平侯府自接到信開始就心驚發愁了起來,連年都沒過踏實。
那頓讓長平侯府哀嚎遍野的鞭子,至今還刻在每個人的骨頭縫裡。
侯府的這位大姑娘可真不把侯府看眼裡,是真瘋魔啊!
一聽說年後就要回來,早早的就把三秋院收拾好了,可以說是嚴陣以待了。
沒多一會兒,馬車的聲音傳來。
侯府衆人各個都伸脖張腦,看起來還挺翹首以盼的。
四輛馬車終于緩緩駛近最終停在侯府門前,衆人的心緊張到了極點,紛紛縮起了脖子。
終于馬車門打開,先從裡面下來一個披着蒼青色大氅的男人。
男人矜貴氣派,俊逸非凡,一看就是在京城長大的勳貴子弟。
男人并未理會門口衆人,卻将手朝車門伸了過去。
緊接着一隻白皙玉手搭了上來,随後出現了一個披着紅色鬥篷的姑娘。
姑娘頭上戴着一支金累絲蝶戲石榴紅玉簪,眉如遠黛,目如秋水,沉靜端和,不過被紅色鬥篷襯得多了些俏麗。
侯府衆人個個睜大了眼,這還是他們那個經常一身窄袖素錦長衫裙,鞭子不離手的大姑娘嗎?
周離下了馬車後,在看不見的地方瞪了賀朝一眼。
這一眼含嗔似怒,讓賀朝緊了緊握着的手。
周離這才掃向侯府衆人,最後目光定在周至道臉上,顔色淡淡:“父親。”
周至道對這個不熟的女兒也甚是頭疼,上次在家裡待了一年,見識到了周離散漫不拘的性子,自然也見識到了周離動不動就摸鞭子的脾性。
但僅一個多月未見,周離這身氣派竟已看不見那個大喇喇又痞氣的影子了,這和京城的世家貴女一般無二。
看到站在周離身側的賀朝,哪裡有武将的影子?再想到那封措辭嚴謹謙恭的信,一時對賀朝的輕蔑都少了些許。
雖然之前賀家也在京城,也不過是從一品的骠騎大将軍,還是已經卸甲了的賀老将軍的官階,賀家雖得聖上信任看重,終究沒封侯啊。
故而,本就看不上武将的長平侯府,少與其有交際往來,也就沒見過賀朝是何模樣。
隻聽過京城流傳,賀家有一男兒風流俊逸,英武不凡,惹得京城貴女各個芳心暗許。
那時周至道還覺得多有誇大,現在看來,未必不真。
周至道雖對大女兒親情淡薄,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怎麼說都是長平侯府的姑娘,如今才和賀朝成親一個多月,就變的不同往日了,越發對賀朝滿意。
周至道老懷甚慰,流露出自然滿意的笑,說出口的話也多了絲真心:“一路上累了吧?先進來再自家人說說話。”
周離自見過這個親爹開始,就沒見過他和顔悅色過,如今笑的一臉如沐春風慈祥和煦,還真是多有不慣。
侯府一衆也頗為奇怪,侯爺前腳還眉心緊皺,雖然已經盡力隐藏了,但還是面露驚慌,何故現在忽然就春風化雨了?
還有大姑娘,這身打扮還真是從未見過,隻有出嫁那日盛裝打扮,但頭上蓋着蓋頭,大家都覺得蓋頭下面是一張看誰都看不慣的臉。
柳氏也心中驚訝,卻是驚訝賀朝。
雖然也曾聽過賀朝的傳言,但也沒當過真,畢竟區區一介武将能俊到哪裡去?自己見過的武将哪個不是茕髯橫立膀壯腰碩?沒想到賀朝卻是這般俊。
柳氏心下搖了搖頭,可惜了,俊又如何?賀家官階從一品又如何?和那些公侯世家還是差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