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離默不作聲地點了燈燭,又給賀朝到了杯水。
周離:“你傷還沒好,不宜飲茶。”
算作解釋了。
賀朝不動聲色地笑着接過:“多謝。”
賀朝喝完水後,泛幹的唇也紅潤了些,面色依舊蒼白。
“你的傷……”周離朝他的肩膀看去,眉頭輕蹙。
賀朝側頭,再次虛弱地咳嗽起來。
周離的眉頭蹙的更深:“怎麼還咳嗽起來了?萬貫哥哥怎麼說?”
賀朝擺了擺手,因為咳嗽,臉色倒變得紅潤了些:“真的無礙,有吃的嗎?”
周離抿了抿唇,披了件外裳轉身出了門。
她沒有讓人守夜的習慣,其他人都已安睡。
周離來到廚房,點了燈。
晚上方嬷嬷做了鹵牛肉配了燒餅來吃,還有幾道爽口小菜。
小菜已經吃了幹淨,牛肉倒有許多。
方嬷嬷臨睡前又吊了鍋雞湯,打算明早做雞湯面,剛好配上沒吃完的鹵牛肉。
吊好的雞湯現在還溫熱着,周離盛了些出來,打算給賀朝煮碗面。
正要動手時,她赫然想起,自己哪裡會做面?
從小到大,她就很少做飯,最多就是将冷了的飯熱一下。
周離呆立在廚房中,盛出的溫熱雞湯已然冷了。
“不用麻煩,我吃那盤鹵牛肉就好。”賀朝不知何時靠在了廚房門口,雙臂環于胸前。
聽到聲音,周離轉過身,正和賀朝的目光對上,拒絕道:“不行,牛肉是發物,你還受着傷,不能吃。”
賀朝微微垂眸,幾不可見的彎了彎唇角。
拒絕了要吃牛肉的賀朝,周離又發起愁來,自己不會做面,又不想把方嬷嬷她們叫起來,一時又定在了原地。
賀朝暗暗回味一遍從周離見到自己後,對自己不經意露出的關心,複而擡眸,卻見周離眉頭似蹙似愁,又想到周離從進了廚房,盛了一碗雞湯後就定在那裡,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從心中升起,難道是要親自給自己煮些東西來吃?
他有些欣喜,也有些期待,而嘴上卻道:“太晚了,不用太過麻煩,現有的能填飽肚子的吃食就行。”
發愁的周離突然回過神來,這人翻牆爬窗進來不說,還得寸進尺地要吃要喝,二人現在已經和離了!
可看到賀朝這般虛弱的模樣,還是于心不忍。
周離将廚房掃視了一圈,最終從菜案上取了幾隻土豆來,一邊娴熟地生了火一邊淡淡道:“将軍也知道現在太晚了,既然怕麻煩到我,何必大半夜的翻牆爬窗擾人清夢?”
火很快燒了起來,周離順手将取來的幾隻土豆扔進了竈裡,起身拍去手上的柴木碎屑看向杵在門口的賀朝。
賀朝的一腔期待,随着那幾隻被扔進竈裡的土豆,突然化作了一縷青煙,顫顫悠悠的飄散開去。
一時怪自己多嘴,淪落到隻能吃烤土豆的下場。
算了,就算是烤土豆,也是她親自扔進竈火裡烤的。
賀朝:“我走門要見你,你不見我。”
他解釋了為何大晚上的翻牆爬窗。
二人一個站在竈前,一個站在門處,鍋裡本就溫熱的水漸漸沸騰,蒸出氤氲水汽,模糊了彼此的視線。
賀朝從靠在廚房門上站直,信步而來,起手揮了揮,直蒸而上的水汽瞬間被驅散了許多,露出了對面周離無波無瀾的面容,不消一息的功夫,又被蒸騰的水汽模糊。
周離:“要說的我都讓方嬷嬷轉告你了,如今你我已經和離,沒有必要再見了。”
賀朝繞過水汽,直直的來到了周離面前,微微低頭,沖着她的耳側道:“有必要。”
賀朝:“如果沒見到你,我如何知道你這般擔心我?不僅擔心我的傷,還記挂着我有沒有吃飯。”
聲音中透着笑意。
周離不自在的揉了揉耳朵,側身遠挪了一步,又轉過身面向賀朝,口是心非道:“即便是一匹馬受傷,我也會擔心,何況你是個大活人?”
賀朝忽而輕笑起來,向前一步靠近周離:“如果三條腿的蛤蟆,馬,還有我這個大活人同時陷入火中,你會先救誰?”
周離眼角抽了抽,對賀朝一本正經的調戲閉口不答。
賀朝又輕笑了一聲,微微彎腰,在她的耳蝸低語:“在你心裡,我們三個誰最重要?”
周離整張臉都抽了抽,戲谑道:“堂堂雲麾将軍竟和□□、馬一較高下,虧你想的出!”
賀朝直起身,長歎一聲道:“我也不想啊!誰讓我家夫人張口□□閉口馬,卻很少提到我呢?”
周離強調道:“我們已經和離了。”
賀朝再次幾不可見的彎了彎嘴角,問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