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烏鴉像是受了驚吓,叫也不叫,圓圓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柳拾月皺眉,“我怎麼覺得這小烏鴉長得……怪眼熟的……”
話音剛落,身後響起男人急促的喝聲——
“柳拾月!!”
三人齊刷刷轉頭。
裴景明喘着氣站在那兒,連衣裳都沒收拾齊整:“放下那隻烏鴉!”
“……”
柳拾月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懷裡的鳥發出“凄慘”的嘎叫聲。
她吓了一跳,手上一松,那小烏鴉便揮動着翅膀,跌跌撞撞地向裴景明飛去,頗有種倦鳥歸林的味道。
聞人一、肖三:“……?”
柳拾月:“……原來如此。”
原來是裴景明養的鳥兒,她就說怎麼這麼眼熟!
裴景明安撫着懷中受驚的烏鴉,淡淡掃了柳拾月一眼:“這是給我送信的鴉,柳大師要吃烤鳥,還是換一種吃罷。”
“……哈哈,大人說笑了,我們沒說要吃烤烏鴉呀……”
柳拾月讪笑着湊過去,伸出一根指頭,捋了捋烏鴉頭頂的毛。
“我方才還說呢,這鳥兒看着如此健壯勇猛,它的主人一定也是個威風凜凜的人物!”
小烏鴉很給面子地蹭了蹭她的手指,柳拾月笑着看向裴景明:“果不其然!”
裴景明:“……”
幾步外的肖三看着二人的互動,悄悄跟聞人一咬耳朵:“欸,我怎麼看着小師妹的嘴臉……這麼谄媚呢……哎呦!你踩我幹嘛!”
聞人一瞪了他一眼:“踩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肖三:“。”
聞人一拉住肖三的後衣領,對柳拾月道:“我方才想起,師父還有事找我們二人,師妹你好好照顧這位公子,我們先走了。”
肖三還想說什麼,嘴裡就被聞人一塞了個果子,動作之熟練,叫裴景明跟懷中的小烏鴉一時看呆了眼。
柳拾月則是見怪不怪,轉頭問他:“大人,你體内的餘毒清得怎麼樣了?”
裴景明:“……再有一兩日便好了,這段時間叨擾你師父和師兄們了,待我痊愈下山,必有重謝。”
柳拾月點點頭,覺得裴景明這種人的重謝應該挺重的,忽而又覺得該給自己也要一份:“那我的呢?”
裴景明:“什麼?”
柳拾月:“我的重謝呀!大人最應該感謝的不應該是我嗎?”
“……是。”裴景明颔首,開始思考自己宅邸中有的東西。
紫衣司指揮使雖然隻有四品,但由于是天子近臣,幹得又都是刀尖舔血的活,所以平常的賞賜不會少,什麼金銀珠寶、錦衣羅緞都有。
裴景明記得柳拾月很喜歡金銀,便試探地說了幾樣最值錢的:“雕漆雲紋盤,掐絲琺琅手爐……還是珍珠璎珞……?”
柳拾月靜靜地聽着,面色毫無波瀾。
裴景明:“……你想要哪樣,或者幾樣,都可以。”
柳拾月扯了扯嘴角,陰陽怪氣道:“我怎麼記得我救得是大人的命呢……原來大人的命就值幾個金盤子是嗎?”
“……”
“……說實話,我也不知該如何答謝,”裴景明想了半天,從衣襟裡拿出一個小荷包,遞給柳拾月,“這是我自幼戴着的,你拿着,日後若碰到想要的東西,可憑此向我索要。”
柳拾月看着那個舊舊的荷包,鼓鼓囊囊的,好像放着什麼東西。
“……什麼都可以?”
“嗯,”裴景明點頭,“什麼都可以。”
包括他的命。
·
夜,弄月堂。
柳拾月趴在桌上,研究着裴景明的荷包。
其實她沒那麼在意裴景明的“謝禮”,隻是出于無聊和好奇的心态,才那麼說的,沒想到他真的思考了半天,然後給了她一個小破荷包。
柳拾月甚至還能回想起裴景明當時的神色。
明明不舍,還要裝得風輕雲淡。
像一個小朋友,不得不交出自己最珍視的舊玩具。
柳拾月“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既然都給我了,那打開看看應該沒關系吧……”
她跟自己的好奇心對抗了許久,終究還是沒忍住,拉開荷包的袋子。
“咣當——”
一個小小的銀器掉了出來。
是個長命鎖,刻着“長命富貴,歲歲平安”。
“……”
柳拾月用指腹描摹着其上的紋路,想起在裴景明的幻境裡,兒時的他,跟自己一樣,雖然無父無母,但有很多家人,毫不吝啬地給予他們溫暖和愛。
隻是裴景明的運氣沒她那麼好……
月色溶溶,屋内清輝一片。
女子坐在窗前,借着月色,在銀器上塗抹着什麼……
與此同時,吟花堂中,裴景明拆開了烏鴉送來的密折。
裡面隻有兩句話——
尋回腰牌,
另,查明最近在金陵頻繁活動的組織屬衆幾人、頭目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