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晴了一天,又開始陰雨連綿。
趁着晴天抓緊時間洗衣晾曬的市民,望着在大雨滂沱中任意飄搖的衣服,“草”字此起彼伏。
沈伶舟從睡夢中慢慢睜了眼。
天才剛蒙蒙亮,雨水沖擊着玻璃,把他從夢中拽了起來。
腦袋昏昏沉沉尚未完全從睡夢中蘇醒,他強忍困意撐開眼皮,在枕邊摸索着找到手機。
觸碰到手機的那一刻,心髒莫名其妙跳得很快。
點亮屏幕,打開微信。
幹淨的界面,沒有出現期盼中的紅點。
沈伶舟滑動着屏幕看了一圈,确定沒有任何紅點,突兀狂跳的心也慢慢冷卻下來。
才五點,大家應該還在睡着,再等一等吧。
關了手機,沈伶舟重新閉上眼睛,耳邊是雨水拍打玻璃的聲音,沒什麼節奏,卻形成了天然的白噪音。
雨聲代表安全,這種人類沿襲幾千萬年的習慣深深刻在骨子裡,令他很快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是他迷迷糊糊聽到走廊上傳來保姆王姨和陸懷瑾說話的聲音。
明明依然困得不行,也能一秒起床,認真洗漱過,換上簡單的白襯衫和長褲,沈伶舟下了樓。
餐廳裡,陸懷瑾端着花紋繁複的茶杯,紅茶散發出的熱氣在空氣中彌散開。
沈伶舟主動在他身邊坐下,習慣性拿過吐司和紅腸,手捏銀刀,動作娴熟的将它們切成厚薄均勻的片。
他餘光悄悄看了眼陸懷瑾。
陸懷瑾端着紅茶,輕輕吹走熱氣,另一隻手順勢翻過一頁财經雜志。
白皙的手背浮現出清晰的青筋,雪白的襯衫袖口裹挾着勻稱修長的手腕,側臉淡漠,透着從小被錦衣玉食滋養出來的細膩通透。
倏然,陸懷瑾從雜志中擡起頭,看了沈伶舟一眼。
沈伶舟忙低下頭。
這才意識到自己從餘光悄悄觀察變成了光明正大又放肆地打量。
陸懷瑾倒也沒說什麼,放下茶杯,拿過沈伶舟為他切好的吐司紅腸,慢條斯理送入口中。
早餐快結束時,管家李叔端來毛巾和漱口水。
“陸先生,今天可是好日子啊。”李叔笑吟吟道,畢恭畢敬遞上毛巾。
沈伶舟心頭一跳,情不自禁擡頭看過去。
好日子是指什麼呢。
他對照日期把所有節日排除過後,就隻剩下最小的卻也是唯一的可能。
他的生日。
陸懷瑾接過毛巾,輕輕擦拭過手指,微垂着眉眼,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短暫的沉默過後,又加了一句:
“的确是好日子。”
沈伶舟低切面包的手猛然一頓,銀質刀子磕進瓷盤中發出清脆一聲。
他趕緊收了刀叉,下意識看了陸懷瑾一眼。
陸懷瑾好似根本沒注意這邊,漱完口,從保姆手中接過西裝外套穿好,扣着扣子,起身,腳下生風,闊步離開餐廳。
沈伶舟也放下刀叉,盡量控制步伐速度,以使自己看起來沒那麼迫切,努力保持優雅,跟着陸懷瑾的背影追了上去。
門口,保姆推開沉重的雙開裝甲大門,司機已經撐好傘候在門外。
陸懷瑾扣上西裝最後一顆扣子,鞋尖剛踏出門口,卻又突兀停了下來。
他回過頭,看着站在後面恭送他出門的沈伶舟。
簡單的白襯衫裹挾着削薄的身體,松松垮垮撐不起型,比起那些卯足勁兒把腰臀練得柔軟豐滿的漂亮男孩,他實在是有些清瘦。
可比起那些會撒嬌又會拿人之道的男孩子,他倒是十足安靜。
是因為不會說話麼,所以從來沒表達過任何欲望。
陸懷瑾低了低頭,湊近沈伶舟的臉。
沈伶舟下意識往後靠了靠,立馬揚起笑容。
“我看你好像有話想和我說,從早餐開始,一直這樣盯着我。”陸懷瑾凝望着那對大而圓潤的雙眸,唇角也不自覺浮現淺淺笑意。
沈伶舟眉眼一展,下意識擺手,又搖搖頭。
陸懷瑾鼻間發出一聲輕笑,擡手對門外等候的司機擺擺手,接着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通知各部門,今早會議取消,改到下午兩點。”
此話一出,保姆們心領神會關上了裝甲大門。
沈伶舟還在愣神,下一秒,身體一陣懸空,被人打橫抱起。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緻使他下意識伸出雙臂攬上陸懷瑾的肩膀,又很快松開手。
渾身的肌肉在這從未有過的公主抱中一點點緊繃。
“放松。”陸懷瑾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緊繃,沉聲道,“你打算一會兒也夾這麼緊麼。”
沈伶舟雙目猛然睜大,雙手在半空中亂劃拉着,又搖頭,最後又不知出于什麼心态,緊緊抱住陸懷瑾的肩膀,腦袋深深埋進他的懷中,用力呼吸。
還是熟悉的熟透的英國梨香味,清新淡雅。
沈伶舟緩緩閉上眼睛,沒了視覺加成,嗅覺變得更加靈敏,這種氣息幾乎将他全身裹挾起來,沉浸在柔軟的香氣中,身體好似也漸漸化成了水。
陸懷瑾抱着他上了樓。
床上,陸懷瑾所有的重量壓下來時,沈伶舟感覺到了一瞬間的窒息感。
“這次又要多少錢,弟弟買了房子,還得裝修對不對,加上那些舒适的軟裝,你直接告訴我,要多少錢才能将你弟弟的幸福感最大化。”
沈伶舟的手還緊緊攬着陸懷瑾的肩膀不願松開。
聽到他這麼說,神情一滞。
不由得回想起在台球廳問他要錢那天的場景。
沈伶舟立馬搖頭。
陸懷瑾倒是覺得這個場景很稀奇。
明明這麼瘦弱的孩子,輕而易舉就能被打橫抱起,卻因為他這麼一句話,幾乎快要将他的肩膀勒斷,勁兒還真不小。
“我說過要你放松吧。”陸懷瑾咬了下他的嘴唇,“男人有些地方是很脆弱的,和肩膀不能比,要我說幾次。”
沈伶舟咽着口水,雙手松了松,從他肩膀上抽離,收束在前胸。
他點點頭。
“好,今天當是你的預支服務,什麼時候你那位好弟弟需要錢再告訴我。”
沈伶舟身體一僵。
立馬條件反射性地搖頭。
手機不在身邊時他隻能搖頭或點頭。
“知道了。”陸懷瑾敷衍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知道了。
手指解開他的褲子紐扣,輕而易舉脫下來丢到一邊。
沈伶舟望着天花闆,當皮膚的溫度和發絲的柔軟觸感鑽進他寬松的襯衫,咬着敏感的部位時,在沒有陸懷瑾的注視下,他終于忍不住疼的皺了眉。
他其實想告訴陸懷瑾,即便他不給他錢,他也願意和他同床翻雲覆雨。
他真的很喜歡陸懷瑾。
從第一眼見到他時。
*
雨下下停停,沈伶舟披着單薄的被單趴在飄窗上,望着窗外的紅杉樹葉随着濕潤的風胡亂搖擺。
看一會兒樹,再看一眼手機。
中午十一點,陸懷瑾半小時前離開家門,這半小時内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手機,可微信界面依然幹淨,那抹亮眼的紅點始終沒出現。
反而是Q.Q、微博等軟件,都貼心地送上了生日祝福。
他不知道這些軟件發送的生日祝福都是機器人,還以為是有專門負責的人掰着手指頭計算每位用戶的生日,到點發祝福。
于是在對話框中給每個機器人回了“謝謝你,辛苦你了”。
沈伶舟又看了眼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