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伶舟站在大廳拐角的暗處,聽着保姆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抱怨。
他緩緩蹲下身子,視線一時不知放在哪裡。最後被裸.露膝蓋上的貓毛奪去了注意力。
極淺的,不易察覺的,一根,兩根,很多根……
回想起這幾天上樓給球球喂食時,發現門把手上、床沿上、窗台,幾乎是每一處都出現了大量長毛。
他為此這幾日洗澡換衣服都更勤,就是怕被陸懷瑾沾了難受。
可貓毛就像意外,說不準哪一天就從哪個角落竄出來。
像第一晚收到小貓那樣,沈伶舟又失眠了。
等待陸懷瑾發号施令的過程,一顆心就像在油鍋裡反複烹炸。
即便生理上的困意驅使他閉上了眼,可很快又會驚醒。
他想上樓看看小貓,卻又不敢。
可那一晚,陸懷瑾什麼也沒說,也沒找他。
第二天,陸懷瑾沒回來。
第三天,第四天,陸懷瑾都沒回來。
這幾天給球球喂食,沈伶舟都是把門打開一道小縫,食碗推進去。
這個時候,球球總會用小腦袋用力往外擠,急得喵喵叫。
它不聰明的小腦瓜怎麼也想不通,媽媽為什麼不陪它玩了,也不給它梳毛了,它好像已經很久沒見過媽媽了。
沈伶舟抱着腿坐在門口,聽着球球哀嚎幾聲後最後被美食打敗,庫庫一頓炫,時間差不多了,沈伶舟再打開一道小縫将食碗拿出來,洗幹淨。
洗完碗,他給陸懷瑾發短信:
【今天回來麼。】
抱着手機苦苦等候,消息發出去快一小時,陸懷瑾才回複:
【不回。】
沈伶舟望着簡單的兩個字,心頭湧上一團寒意。
文字沒有溫度,不該僅通過兩個字就随意揣測對方心理。可當所有事都巧合地湊在一起時,沈伶舟便沒有辦法不去多想。
“叮——”
思忖的間隙,手機突然響了聲。
沈伶舟忙拿過手機。
陸懷瑾:
【貓處理掉。】
簡單四個字,卻讓沈伶舟呼吸和身體一并停滞。
這四個字他來回讀了好幾遍,好似隻要讀的遍數夠多就能發覺藏匿在字裡行間的反義詞。
沉默的一個世紀過去,陸懷瑾收到了沈伶舟的回複:
【好。】
*
陸懷瑾剛踏進家門,鼻子發癢,又是一聲噴嚏。
正在打掃衛生的保姆忙舉起消毒劑在半空中一通狂噴。
“貓還沒處理?”陸懷瑾用紙巾捂住口鼻,眉間緊蹙。
保姆剛要說什麼,王姨擋在她面前插嘴道:
“小舟已經在處理了,他請寵物醫院發了領養聲明,很快就會送走了。”
陸懷瑾沒等她說完,繞開她上了樓。
推開沈伶舟的房門,見他抱着手機坐在床上,眉頭緊鎖。
聽到開門聲,沈伶舟一擡頭,還以為是打掃衛生的保姆,不成想在門口看到了意料之外的身影。
他忙站起身想像往常一樣迎接,卻忽然意識到什麼,腳步停在半路,和陸懷瑾隔開了一米長的距離。
雙腳又往後退了幾步,更遠了。
“貓現在處理掉。”
幾日不見,陸懷瑾沒有和他噓寒問暖的心情,也根本沒這習慣,隻自顧說着自己想說的。
沈伶舟忙在手機上打字,手指哆嗦着,打錯了好幾個,删删改改,最後一句:
【已經請寵物醫院發布領養聲明了,應該很快就有領養人聯系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找到領養人之前,要我繼續忍受過敏帶來的煎熬,或者有家不能回在外面住。”陸懷瑾居高臨下垂視着他。
沈伶舟愣怔片刻,搖搖頭,繼續打字:
【我不會放它出來的,一直關在三樓客房。】
陸懷瑾忽而擡手奪過的他的手機,随手扔在床上,聲音冷漠
“别跟我講條件,我也不想再重複,現在,立刻處理掉。”
沈伶舟望着他,眼眶一圈微微泛起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