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家的門虛掩着,似乎是在暗示沈伶舟來了自己進來就行。
沈伶舟還是按了門鈴,等了近十分鐘也沒等到回應。
他又敲敲門,還是無人應答。
思忖再三,他小心翼翼推門進了屋。
房子很大,一眼望不到頭,和昨天來時沒什麼變化的大廳,就連鞋子的位置也不曾發生改變。
沈伶舟東張西望着,站在玄關處敲了敲壁櫃提醒房子主人他的到來。
家裡好似沒人一樣,始終無人回應。
沈伶舟猜測着楚聿是不是臨時有事出門,便禮貌地站在玄關處等。
直到視線打量到正對面的陽台,那裡擺着兩隻奶白色的布藝沙發,被一張橢圓形的胡桃木小桌分開。
沙發上伸出兩條修長的腿。
沈伶舟心道原來在家呢,那為什麼不回應。
他走到陽台上,摸出手機準備打字,放眼一瞧,被吓了一跳。
初秋的氣溫雖然不低,但也沒有熱到需要裸着上身。
窩在沙發裡的楚聿上身未着一物,倒是有好好用長褲包裹着自己的雙腿,筆直的褲管下延伸出骨感雪白的腳踝和一雙漂亮的腳。
楚聿歪着頭,發絲淩亂,怔怔望着窗外明媚陽光。
他手裡好像還握着什麼東西,在沈伶舟走過來的一瞬間被他扔他到了沙發底下。
【你不舒服麼。】沈伶舟打字問道。
楚聿擡了擡眼,新雪般的臉上,泛紅的眼眶是唯一一點顔色。
“是啊,肩膀疼,否則為什麼叫你來。”他緩緩直起身子,卻又很快彎下了腰,手指抵着額頭,垂下的長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溯長的陰影。
沈伶舟不再耽擱,擡手用手肘在他的斜方肌上力道按壓。
按了大半小時,楚聿蒼白的臉上才稍稍恢複些血色。
後來轉移到卧房,需要繼續給他做腿部推拿。
還是和昨天一樣,房間亂到令人發指,但是被楚聿踢開的那條小路尚且保留着。
做完按摩,沈伶舟望着亂糟糟的房間,手又要控制不住了。
但他隻是彎了彎腰,手還沒觸碰到地上的衣服又馬上縮回來。
楚聿輕晃着脖頸,視線從他身上漫不經心掃過。
沈伶舟注意到他的視線,忙打字:
【我沒有想偷,隻是想幫你塞進洗衣機裡,秋雨馬上來了,再不洗恐怕曬不幹了。】
楚聿鼻中發出意味不明一聲輕笑。
随即道:
“幹嘛這麼敏感,就算偷了你能穿得了麼。”
他看了看沈伶舟削薄的身子和一米七七的個頭。
沈伶舟沒說話,視線不着痕迹轉移到一邊。
小時候沈耀祖偷了家裡的錢,爸爸發現少了錢大發雷霆,沈耀祖害怕被罵,就乞求沈伶舟幫他頂罪。那時沈伶舟還很開心,弟弟難得主動找他說話,别說頂罪,命也可以給他。
結果換來的就是爸爸亂拳如暴雨。
一直到沈伶舟長大後,給家裡買菜的錢花光,小心翼翼問爸爸要錢,爸爸抽着煙嘲笑道:
“東西沒見買多少,錢倒是花得快,花到哪裡我也不知道,反正你現在長大了,我也打不過你了。”
他還是懷疑沈伶舟私吞了這筆錢。
因為這次幫弟弟頂罪,爸爸那句“做一次賊一輩子都是賊”幾乎成了他的口頭禅。
沈伶舟深吸一口氣,打字給楚聿:
【我真的沒想偷。】
楚聿瞧着他迫切的小臉,百無聊賴地舉起雙手像是投降了:
“對不起,我的錯,我不該開這個玩笑,不知道你這麼敏感。”
沈伶舟身體倏然一直。
他原本不安的雙眼也在此刻蒙上一層亮晶晶的色彩。
楚聿給他道歉了。
沈伶舟揚起笑臉,笑得可甜了,搖搖頭,意思是沒關系。
楚聿盯着他的臉看了許久,忽然低低松了口氣。
他起身從衣櫃裡找出一件黑色T恤穿上,委身撿起地上的衣服,抱了滿懷,徑直朝洗衣房走去。
沈伶舟也收拾好東西,去洗衣房門口打算告辭。
卻看見楚聿站在洗衣機前低着頭,黑潤的眉緊緊蹙着,手指按下開機鍵。
“嘀”的一聲響起,後面跟了無數“嘀”聲,他就這樣反複按着開機鍵。
沈伶舟走過去,聽他不耐煩地嘟哝一句:
“偏偏這個時候壞。”
沈伶舟主動請纓幫忙檢查,按下開機鍵,倒了點洗衣液,調到柔洗模式,機艙内立馬傳來嘩嘩水聲。
他緩緩看向楚聿,大大的眼睛無聲地告訴他:
“沒壞,不是隻按下開機鍵就能運行。”
楚聿:“哦,沒用過。”
沈伶舟好奇打字:
【之前都是誰給你洗衣服,家政麼?】
“不洗。”楚聿盯着顯示屏上的數字,“這些衣服不能機洗。”
楚聿穿衣服都是當一次性的,穿完就扔,等家政上門一并打包扔了也好捐了也好。
沈伶舟眉眼一展,立馬按下開關鍵,打開機艙蓋把濕淋淋的衣服往外拿。
他往身上擦了擦濕漉漉的手,打字: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要是提前告訴我就好了。】
楚聿轉身往外走,留下意味不明一句:
“可你不是想讓我洗麼,看你昨天就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