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夏厭盯着小時候的那張照片看了很久很久。倒不是有多懷念,而是有些感慨。
因為他似乎并沒有一個像樣的童年。
晚上的時候,他想了很多很多,想了今天在公園看見的朝氣蓬勃的小孩、熱戀中的少年,以及……十六年前的自己。
以防忘記,在入睡之前,他把這一切都記了下來,然後才肯重新躺回床上。
可不知為何,無論怎麼調整睡姿,都無法入睡。
平時他可是碰床就能睡着的人。
他感覺心裡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一直燒到了心髒。
他想做點什麼來熄滅這團根本不存在的火焰,卻發現無論什麼都無濟于事。
好不容易意識有些模糊了,卻看見小時候的自己對如今的自己打招呼。不一會的功夫,這個畫面又突然消失,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小男孩。
夏厭看不清小男孩的長相,隻能仰着頭聽見他說話,“愛哭鬼,别哭了,以後我來保護你。”
這時,夏厭無緣伸出手來,想撫摸一下他,可還沒觸碰到,小男孩就把一個銀色的、重重的東西放在了自己手裡。
小男孩稚嫩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以後誰欺負你,你就把他拍下來,我會幫你的。”
“你也可以用它來拍下來一切讓你感到開心的瞬間。等你以後難過的時候,就打開它,打開看看這些瞬間……”
打開看看這些瞬間……
夏厭心裡默念着,垂眸看向手裡的銀色相機,可他發現自己并不會使用。
他本想詢問小男孩怎麼用,擡起頭來卻發現面前已然沒了人。
本來晴空萬裡的公園一瞬間電閃雷鳴,直到一道發出刺眼白光的閃電劈向自己——
“!”
夏厭猛地睜開眼睛,額頭泛出一層細汗,胸腔劇烈的起伏着。
他扶着床沿坐了起來,猛地灌了一口床頭櫃上的涼水,才稍微壓抑了些許這種起伏感。休息了好一會,身子才跟着恢複了平靜。
鎮靜的身子不一會的功夫,便又心跳加速。
不過這次不是餘夢的害怕,而是激動——
經過那麼多天的學習,他終于在剛才那一刻,确定了影片的選材。
他想拍攝下來那些渴望的成長故事,即使他并未曾擁有過。
他被孩童的毅力所折服,被少年的情愛所觸動,同時又可憐幼時的自己。
人生短暫三萬天,每一個階段都有不同的使命,可每個階段所不可避免的,同時也是共同擁有的,都是——
成長。
夏厭自從确定攝影這個愛好之後,看過的電影和書籍已然數不清,但是能打動他的那些情節,他直到現在還能清晰地記起。
這些情節,要麼是情感、要麼是拍攝手法,抑或是演員的演技,深深烙在腦中。
可現在想來,這些影片裡似乎并沒有一部描寫少年真實成長的故事。當然,也可能是自己還未碰到。
這一次,他不想再随波逐流,去拍攝迎合市場的故事,而是去拍一部真正的少年成長。
從日落到黃昏,從懵懂到熟稔,從孩童到少年……
或許這才是他真正想拍的。
想到這,夏厭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渾身充滿了活力,連睡在旁邊的蠟筆都被驚醒了過來。
夏厭下床開燈,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發現才淩晨一點左右。
充滿動力之後,夏厭沒了一絲困意,套了個外套,便走向了書房。
靈光乍現之下,夏厭用了幾小時删删寫寫之後,把理想中劇本的主題、大概情節以及故事背景給定了個大概。
寫好這些之後,遠處的天際正被一抹淡粉色所暈染開來。
夏厭伸了個懶腰,喝了口咖啡。
總有那麼一個時候,人類會莫名其妙朝氣蓬勃,一“氣”之下幹完之前幾個月都未能完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