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時候開始,江礽身邊便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每天跟着爸媽在各地跑劇組,沒有一點自由,也沒有過真正的朋友。
每天要做的,除了面對冰冷的劇本文字,還要反複地練習演技。他從出生開始便活在觀衆的眼裡,他能做的除了演戲,其他什麼都沒有。
爸媽對他說,他是演員,是大衆的演員。一定要注意言行舉止,不能讓支持自己的粉絲失望。
江礽明白爸媽所說的,也知道自己應該去努力,從踏進娛樂圈的那一刻起,便一直牢記爸媽的要求,從未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靠着自己精湛的演技活粉無數。
但人如果一直做同一件事情的話是避免不了感到勞累的,江礽也不例外。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感覺自己變得渾渾噩噩的,沒有了小時候對演戲的興趣。青春期的某一天,他鼓起勇氣把自己的煩惱說了出來,他說他想像普通學生一樣重新回到校園學習,而不是一直小心翼翼地度過時間。
爸媽是明白人,知道江礽的壓力比同齡的學生大的多得多。商量之後,便決定陪着江礽一同活在幕後。
本以為回歸校園之後會有更多的自由,卻沒想到爸媽對自己的嚴格完全不亞于之前,甚至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羨慕一切自由的人,想要和他們交朋友,于是便鍛煉自己的社交能力,不久便交了很多朋友。
他是演員,最擅長的便是僞裝自己,可是後來他發現并不能解決所有的事情,而這些事情也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他依舊開心不起來。
江礽那時候才明白,有朋友并不代表着快樂,有真心的朋友才是。
那時候,他感覺自己像是活在劇本裡面,一切的一切一眼便能看透。慢慢的,他變得不愛笑了,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來興趣。之前交的朋友也如泡沫般消散開來。
本以為這般乏味的生活會持續很久很久,直到那天遇見一個人之後,他的生活在不知不覺間發生變化。
一罐糖是故事的起點,一張照片是故事的轉折。
那天江礽十四歲,大年十五,南城空中飄起了雪花。
不一會的功夫,雪勢便越來越大。街頭和樹梢已然落滿了一層厚雪。
江礽拿了狗糧去了院子,本想找蠟筆,餘光卻突然瞥見門口有影子閃過。
一開始江礽沒當回事,以為是路過的行人。給蠟筆喂完食之後正準備回去的時候,卻發現有越來越多的人經過。
江礽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跟着走了出去。出了院子之後,發現衆人圍在一棵老樹下,紛紛擡頭向上望去。
自打江礽有印象開始,這棵老樹就一直存在了。上面的枝幹及其粗壯繁雜。樹冠上布滿了皚皚白雪,結實樹幹上躺着一個人。
那人正是夏厭。
夏厭似乎躺在樹幹上睡着了,無論樹底人怎辦叫喊,夏厭都沒答應,反而轉了個身,把帽檐往下壓了壓,像位遊戲于江湖的大俠一樣,骨頭裡洋溢着的滿是自由。
剛認識夏厭的時候,他還是一個見人都不說話的腼腆小孩,可僅僅過去幾年,變得越來越和之前不同了。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自由。
明明認識了那麼多年,江礽今天才發現夏厭變了,他現在所擁有的正是江礽一直難以實現的。
一時看得入了迷,江礽衣着淡薄,站在雪地裡也沒感覺到冷。
從那天以後,他對夏厭便産生了别一樣的感覺。他開始不再和夏厭作對,也試着和他成為朋友。
那時候他不懂,隻以為是欣賞。後來過了好幾年,江礽終于明白那不隻是欣賞,更多的是喜歡,是一種微妙的情愫。
江礽性子比較直接,想到什麼便會做什麼。可表達自己對夏厭的喜歡這件事他卻猶豫了好久。
他很想說出來,情書寫了一封又一封,改了一版又一版,可始終沒有那個勇氣。
他害怕自己被拒絕,害怕最後連朋友也沒得做。
時間一轉便到了高三那年,江礽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如果他沒有把握住這次機會,那麼以後便會更加沒有勇氣。
于是,他在高三校慶活動中特地報了名,想通過這次機會來向夏厭表白。可是等了很久卻也沒等到夏厭的出現。
最終告白信的也未能被人知曉。
焦急時分,卻突然聽到夏臻桓向老師請假,說夏厭犯病住了院,恐怕得在醫院待上幾天。
夏厭老爸工作忙、老媽沉迷于煙酒,即使自己的孩子生病了,也都沒有待在他身邊。等江礽趕到醫院的時候,房間裡除了夏厭之外,一個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