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礽平常打車多嗎？還是經常被人接送呢？

想着想着，夏厭腦子裡突然蹦出了這句話。

意識到自己又開小差了，夏厭趕緊搖了搖頭，組織自己再繼續想下去。

夏厭這次來北海主要是為了見廖文尉，并不是有意要遠離江礽，連交接任務時也有些猶豫，本來準備請一周時間，在北海陪陪外婆，等到舅舅回來。但又着實不放心劇組，于是便變成了兩天。

其實夏厭有些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江礽遠離痛苦，他現在很迷茫，覺得自己需要一兩天的時間來好好反思一下。

廖文尉穿的很厚，帶着厚重的帽子，脖頸上也裹着一層羊絨毛巾，大概是怕着涼。夏厭從車上剛下來的時候，便看見廖文尉坐在輪椅上，就在幾米開外的位置等着他。

“小厭，這兒。”廖文尉口罩之後的嘴角扯出一抹笑。

夏厭“嗯”了聲，點了點頭，拖着行李箱走了過去。

“張姨，你先下班吧，我沒事了。”廖文尉對身後的阿姨說了聲。

阿姨點了點頭，離開了這裡。

“怎麼穿這麼薄。”廖文尉掃了一眼夏厭的穿搭，這麼冷的天，卻發現夏厭薄外套之下隻穿了一件低領秋衣，連圍巾都沒帶，袒露着的脖頸似乎被凍得紅了一片：“你對冷空氣過敏嗎小厭？”

夏厭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吧。”

廖文尉臉色很是蒼白，就連說話其實也有些費力，即使這樣，卻也依舊和往常一樣慈祥：“熬夜了？好久沒在你臉上看見黑眼圈了。”

“也不算熬夜，很困但就是睡不着，一躺到床上就不困了。”夏厭把風衣最上面的扣子扣上了。

雖然扣上扣子有點呆呆的，但去他麼的風度，不要了。

廖文尉似乎理解了什麼，往前轉了轉輪椅：“最近遇到煩心事了吧小厭？”

還得是親舅舅，一語中的。

“有點。”夏厭沒有小時候那樣隐藏自己，而是直接承認了。

“讓我猜猜看。”廖文尉說：“應該不是工作吧？我從沒見過你對工作這麼擔心過。”

“不是，是一個在意的人。”

廖文尉灰白色的眉毛上挑了一下，還是第一次聽夏厭提到别人。可他等了一會，卻沒有等到下文。

于是廖文尉歪了歪頭，說道：“外面有些冷，小厭你推着我進屋吧。”

“好。”

回宅子的路上，經過一片小花壇，在偌大小區裡并不起眼。在離小花壇沒幾步的時候，廖文尉讓夏厭停了下來：“先等一下，小厭你幫我和這些花拍張照吧。”

花壇很小，可裡面卻開了不少花，各色各樣的角堇就像是精靈般綻放，很是活力。

夏厭把輪椅推到了正中間，自己又往後退了些許，打開攝像機，換了好幾個角度，拍了一張隐約帶着回憶感的照片。

照片裡，廖文尉坐在黑色輪椅上，按下快門的那一刻，他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平日裡待人的微笑，身後花朵正豔，陽光恰巧灑過來，增添了一抹光亮。

按理來說，和這些姹紫嫣紅的花合照，更多的是活潑，可相冊裡的好幾張照片卻看不出來這種感覺，歲月可真是把無情的殺豬刀。

“我看看。”廖文尉開口說道。

夏厭快速調了個稍為亮麗卻又不假的濾鏡遞了過去。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廖文尉眼前一亮，笑了笑：“還不錯，沒我想的那麼老态。”

聽到這句話，夏厭感覺心裡很不是滋味，明明才四十出頭，怎麼能用“老”字來形容呢。

“舅舅永遠最年輕。”夏厭說：“等做完這場手術，我帶你去看櫻花舅舅。”

廖文尉重新帶上了口罩：“到時候和外婆一起，一定要再多拍些照。”

……

-

廖文尉是當晚的航班，走之前去看了外婆一趟，隻是告訴外婆要出趟遠門，沒告訴她要去做手術這件事。

外婆癡呆十幾年了，可突然在廖文尉離開之前一把抱住了他，嘴裡含糊不清的說着什麼：“要好好……的回來。”

淚水洇濕了兩人的衣服，誰也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哭泣。

離開養老院去機場的路上，廖文尉打開手機給夏厭發了手術前最後兩條消息。

【小厭，其實舅舅還有一件開心的事要告訴你。】

【他呀，向我道歉了，就在前不久。】